不过杜凡毕竟是杜凡,有贼心没贼胆是他的最大优点。双手规规矩矩地奉献着不太纯熟的技术,杜凡心里居然还有了一点满足和自豪。
能和程晨在同一张床上进行如此祥和的肢体接触,其实,也不错吧……杜凡自我催眠着,把脸凑前去,问:“怎么样?满意吧?”
程晨有点困,眯眼睛享受杜凡的服务,迷迷糊糊打着瞌睡,杜凡这么冷不丁地在他耳边一问,他一个激灵醒了一半,条件反射地就回过头去,问:“什么?”
不知道是该怪杜凡凑得太前,还是程晨转得太突然,两个人的嘴唇就这么相互擦过。短暂,但是影响力惊人。
对方的柔软和温热仿佛还在唇上停留,两人维持着大眼瞪小眼的石化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杜凡是乐的,程晨是窘的。
“我其实……就是问你怎么样,满不满意。”杜凡嘿嘿笑着,摸着脑袋表情很是纯洁。
程晨接受能力显然没有这么好,还是没回过神来。杜凡见他完全无视自己给他铺的台阶,一时间也有些尴尬。莫非自己的暗爽表现得太明显,被他看出来了?不能怪他多庸人自扰胡思乱想,程晨那眼神……太打击人了。
“我们刚才……”程晨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呓语。
“我不是故意的。”杜凡生怕程晨忽然一个大发雷霆踹自己下去,连忙做出一脸我不会让你负责的样子摆摆手。
程晨又沉默了,半天才“哦”了一声。
杜凡仔细打量着程晨的反应,忽然一道惊雷从他脑门上劈过。
程晨这是……失望吗?!难道其实他是期待自己承认的?
人是一种很容易冲动的动物,尤其在某些光怪陆离的想法的推动下。杜凡带着由臆测而来的狂喜,不要命地再次凑了过去,很用力地在程晨嘴唇上重重吻了一下。
这个碾压的动作,甚至都不能称之为吻。不过,足以掀起彼此心底的惊涛骇浪。
“这次,我是故意的。”杜凡认真地说。
可怜的程晨才从震惊中恢复过一点点,再次呆若木鸡。上次几个朋友的话在杜凡耳边回响,要告诉他吗?说自己一直喜欢他,想跟他开始一段不一样的关系,不是同事,不是朋友,是爱人。
说吧,不说的话,永远都要在原地打转。三年的时光,足以酝酿一个成熟的时机了。
“程晨,我喜欢你。”简单的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感觉有千斤重,一千多个日夜的追求和期盼,都被打包进这句话里,悉数交给对方。
程晨有点手足无措,眼神犹疑飘忽。
杜凡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心里的失落一点一点地蔓延,几秒钟对他说来已经煎熬到难以忍受,他勉强自己勾起嘴角安抚地笑笑,说:“别这么快答复我,我现在还不敢听,你……考虑考虑吧。”
说完,下床进了浴室。
程晨维持着坐姿不动,半天才把刚才的一切消化完毕,虽然早就对杜凡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可是这么直接地说出来,把决定权放到他手上,他还是没有办法坦然又冷静地面对。
如果早在他们刚认识的几年前,杜凡这么说,他肯定,肯定会拒绝的,理由连想都不用想,他没有这种兴趣,也没有这个勇气,去干一些惊世骇俗的事情,何况,杜凡这个人的口碑真的不怎么样。
程晨不擅长跟别人交流,感情上也有着不可忽略的洁癖。杜凡是个公认的花花公子,他无法接受。
但是三年后的今天,当杜凡小心翼翼,又鼓起勇气地表白的时候,他居然,完全没有拒绝的念头。
同样,他也不知道如何答应。
别人眼里没心没肺拈花惹草的杜凡,和总是陪在自己身边温柔体贴的杜凡,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呢?
程晨迷惑了,他不敢点头,怕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会从此把他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杜凡在浴室里刷牙洗脸,洗脸刷牙了好几个来回,不断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他开始后悔自己一说完就逃走了。刚才因为冲动而至的勇气,随着那句话一起流走,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他连走出去面对程晨都感到胆怯。
就装作很冷静的样子吧。他不想给程晨压力,他要程晨好好想清楚,真正地从心底里接受他,就这样,没什么好急的,反正他把能做的都做了。好好把自己安慰了一番,杜凡深呼吸一口,拉开门走了出去。
程晨已经背对着他睡了,床头只留了盏夜灯,昏暗的灯光勾勒出一道道黑影,整个房间都在一片宁静之中。
“程晨?”杜凡试探地轻喊一声。
程晨没有动静。
杜凡松了一口气,可是那种熟悉的失望和挫败又如潮水一般汹涌而上,吞噬着他的心。
睡吧,睡吧,明天就好了。杜凡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关了夜灯,上了另一张床。
一夜无眠。
情投意合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挂着黑眼圈相互道早安,看着程晨一副困顿的模样,杜凡在心疼之余居然还有了一丝很不厚道的安慰,原来,失眠的不只是他,能够一起失眠,算不算缘分呢?
不过,杜凡毫无道理的沾沾自喜很快就被自己进一步的思想斗争扑灭了。程晨是为什么失眠?是欣喜若狂于自己的表白,还是……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拒绝自己呢?
前者似乎是不怎么可能的……那意思就是……
太忐忑了!杜凡脆弱的小心肝在哀鸣,开始后悔起昨晚自己冲动的行径来。也许还要等等的,程晨那个温吞性子……
程晨没留意到杜凡的挣扎,心不在焉地收拾着东西准备出门,杜凡偷偷用眼角瞄他,想要找到一点点关于他的想法的线索。
可惜程晨这个万年冷冰冰的脸,能给杜凡带来的只有打击。
“昨晚你问我的事情,我……想好了。”就在杜凡背好器材走向门口的时候,程晨才扔了一个晴天霹雳过去。好不容易撑起来的若无其事瞬间瓦解成灰,杜凡终于体会到了不费一兵一卒就把人打得溃不成军的气势。
程晨简直就是以静制动的宗师,杜凡在内心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你的答案?”杜凡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睁大黑黑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值得同情一点。
“就……”程晨躲开了杜凡的视线,咬了咬嘴唇,隔了一会儿低低地说:“试一试吧。”
杜凡已经做好了强颜欢笑说没关系我能理解我知道我还不够好不能给你安全感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我也是正常的之类之类的话了,脑子慢了半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程晨的意思后,杜凡脑神经噼里啪啦地开始辐射状断裂。
“真的?我没听错?你答应我了?”灼热的视线落在程晨的脸上,杜凡觉得自己急切惊喜的样子肯定很惊悚,因为程晨快速地抬眼看了看他,似乎吓了一跳,又红着脸迅速挪开了视线。
冰山小帅哥终于点头啦!杜凡在心里欢呼一声,把沉重的背包往床上一扔,跑过去一把把人抱了起来。
程晨从来没有看过杜凡这么高兴过,虽然这个人总是嬉皮笑脸没正经的,但是,如此发自内心的狂喜的确很感染人,忍不住嘴角挂上了笑意,程晨毫不客气地把杜凡推开,说:“快点,我们要迟到了。”
杜凡想,铁杵磨成针,这句话是有道理的,程晨这座坚固的冰山都终于被他融化了,铁杵算个什么东西!
程晨看着前面拿着相机像吃了兴奋剂一般笑得合不拢嘴的人,开始头疼,心里懊悔在出门前用一句话直接导致了杜凡现在的精神异常亢奋而行为失常。
“杜凡咋啦?”随行实习的摄影助手小林昨天是跟着别的工作人员做后勤的,结果主编一封邮件让他交一份实习作业,只好老老实实地跟在他的杜凡前辈身后当苦力,眼睁睁地看着杜凡的行为已然超出了正常的范围,他颇惊讶地问身边不疾不徐地走着的程晨。
程晨嘴角微微抽搐,但还是面无表情地说:“今天早饭吃撑了。”
小林惊讶的目光转向了程晨,怎么感觉今天的气氛这么诡异的,连一向淡定漠然的程晨看起来也……很不寻常。
杜凡在前方不远处站住,似乎看到了很满意的景色,试了几个角度,回过头来对小林招招手:“徒弟,过来。”
小林应了一声,背着杜凡重重的备用器材跑了过去,程晨也站住,透过穿梭的人流看正讲解得眉飞色舞的杜凡,虽然脸上还是挂满了倦容,是昨夜辗转不眠的后遗症,但是摆弄起心爱的相机,他还是那么的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好像散发着温暖和光明的太阳,难怪他能够成为花花公子了,他的确有吸引人的资本,也不知道以前有多少个人曾经沉醉在这种令人无法抗拒的气息里。
程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想这些干嘛,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这次的哈尔滨之行,一行人是冲着一月五日开始的冰雪节来的,程晨从没见过规模这么大的冰雕展,不错眼珠地看着,脸上满是惊喜和着迷。杜凡本来专注于相机和雪景之间,无意中一回头,看到程晨瞪大眼睛好奇地触摸着透明澄净的冰雕时,心里一动,举起相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程晨感觉到了他的动作,看过来,对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