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心眼(13)
一是村里满是淳朴可亲、勤劳憨厚的劳动人民,他们穿着朴素,手握镰刀肩扛锄头,在大片的田地里辛苦耕作。即使许多农村已经非常现代化,这一典型的形象还是深刻脑海。
二是,封建、刻薄、不讲道理的大人,他们操着方言,彪悍野蛮,生的小孩也野得没法形容,无恶不作,不惧打骂,最爱干戏弄别人的事情。
霈泽心绪烦乱,一会儿幻想晓晓被大家可怜叹息,一会儿又幻想他受尽欺负。
他坐起身,低骂了一句脏话,随后把枕头扔到靠近沙发的那半边床去,再把自己重重地砸下去,把幻想的画面全部砸碎成粉末,别想了,别想了,再想也来不及,也没有用。
壁灯温柔,将两人都笼罩在温馨的柔光里。
霈泽牢牢望着伊晓,睡得沉沉,这回应是暖和了,半露的小脸红扑扑。
温馨反衬出疼惜,也让追悔翻腾成黑色的大海。
他一动不动,一边贪婪地望着晓晓,一边心甘情愿地被海水吞噬。
许久,睡意从回忆里渐渐上涌,他再一次点亮手机,定下闹钟,然后滑回小郑发来的第一张照片。
“不会再回去了。”
霈泽默默发誓,阴冷又孤单的房间,不会再让你回去了。
第8章
伊晓在地毯上醒来。
脑门顶着沙发腿儿了,硌出一道红印子,酥酥麻麻,也有点疼。
他翻个身,裹得好比个蚕蛹,周身都厚厚软软的,舒服得他睁开眼还没看清自己在哪儿就又飘飘然地眯着了。
在梦里吧?他猜。
这么暖和,这么暄和,是睡在洒满阳光的云团里。
殊不知此时的霈泽就坐在床边上,手里拿着个山寨高仿的破手机,塑料玩具似的,他刚把里头的闹钟关掉,慢一分钟就会听见名为《鸭子叫》的闹铃声。
生物钟还挺准时,霈泽居高临下瞧着睡得美滋滋的“蚕蛹”,心里冒出好奇,《鸭子叫》得是个什么样儿的铃声啊。
陈婶儿做了一桌早餐,豆浆牛奶都有,糕点的造型要比往日里可爱许多,竟有白胖胖一笼屉的小猪包,霈泽夹出一个,一口“腰斩”,流出金灿灿的奶黄沙,他嫌道:“太甜了。”
陈婶说:“那孩子呢?这专门给他的。”
霈泽听笑了:“哄小孩?”
陈婶也笑:“那可不。”
伊晓一觉睡到大中午,被尿憋醒,胡乱从双层毛毯里挣脱出来,睡眼惺忪地原地转圈,找不到卫生间了。
宽松的睡衣罩在身上,睡裤早在晓晓爬出被窝的时候就蹭掉了,他捂着自己半硬不软的鸡儿,又口渴,又想尿,还发晕发懵。
原地杵了小半晌,伊晓的脑子终于活过来了。
他噔噔噔地往浴室小跑去,憋太久,尿颤打了好几个,尿完了还冷不丁再抖两下,刘海儿都快垂到眼睛下面,也跟着颤悠。
冲水声把陈婶引来了。
卧室门没有关,霈泽临走时特意交代陈婶要时时查看房间内的动态,还说小孩儿要是睡醒了哭,就牵着去花园里荡秋千。
陈婶站在门口,只能看见浴室里的半片人影,直着身的时候还成,一弯下腰捧水洗脸,不成了,睡衣往上滑去,一下子露出圆滚儿的白团子。
陈婶“哎呦呦”地赶忙遮眼睛。
伊晓没听见动静,洗脸洗了好几把,关了水龙头又找不到毛巾了,原地杵了一会儿也没能想起来,索性湿漉漉的不擦了。
陈婶见人终于出来了,伸手招呼道:“哎,小伙子。”
伊晓吓一跳,本能反应却是抬起胳膊死死地护住头和脸,边退边缩,甚至有要蹲下去的趋势。
陈婶愣了一下,昨晚少爷打电话回来时,说的是要带个小傻子回家,常住,不走了。当时一听是个傻的,心里只顾着吃惊,以为得傻成什么样儿呢,结果一进门,那楚楚可怜的,又乖巧又胆小,直叫人心窝疼。
陈婶走进来轻拍伊晓:“不怕啊,没事儿的。”
她按照小少爷教的来说:“你的霈泽哥哥上班去了,你就乖乖在家等他回来。”
伊晓很好哄,陈婶儿以为至少要拿出以前当月嫂时候的操心劲儿来哄人,没想到这哪里是个小傻子,根本就是个小乖。
头发乱了,陈婶给梳,伊晓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几下功夫就拥有了一个不松不紧不碍事的小发揪。
裤腰大了,陈婶给缝两针收收,伊晓就在旁边叠毛毯,又大又厚,他胳膊张到最大了也抖不开,累得哼哧。
肚子叫了,陈婶打开冰箱问想吃啥,伊晓一眼看见小猪包,馋得抿唇,再配一碗排骨海带汤,又吃得肚皮沉甸甸。
手上的纱布还有点潮,早起迷糊,忘记“不能沾水”就洗脸了,要在被发现之前全部晒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