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有意(19)
他的舌头伸了过来，滑腻的触感很撩人，我含住，轻轻地啃咬。
然后我很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个人，我还能这么吻多久？
嘴唇分开，陆晓习惯性地靠在我肩膀上，我摸了摸他的头发，心里感慨万千。
“哦对了，我回来的时候买了饭，热热就行了，今天保证你不用死赶都能准时到课室。”陆晓说着想带我去厨房，我搂紧了人不撒手，他挣了几下都没挣开，有点奇怪地看我。
我也不知道想和他说什么，就是觉得这么抱着，心里才能舒服一点。
最近想太多了，脑子有点累，只有陆晓实实在在地呆在我怀里的时候，我才能稍稍安心一点。
原来不只是陆晓依赖我，其实，我也依赖他。
吃过饭我去上课，陆晓呆在家里继续无所事事，出门的时候他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我，我心里蓦然涌上一种不好的感觉。
陆晓心里藏不住事儿，我再一次确定了这个认知，即使他想刻意隐瞒，他还是不懂得伪装自己的眼神。
那种不同寻常的颓然和失落，太明显了。
发生什么事儿了么？
陆晓：试探失败了
昨天晚上爸去找大学同学叙旧，老妈带着我在酒店顶层的餐厅吃夜宵，边吃边闲聊。透过餐厅的落地玻璃看出去，视野很开阔，宽阔的江面尽收眼底，不过都是黑漆漆一片，没什么好看的。
老妈点了我最爱吃的虾饺，此时我有点心不在焉，夹到碗里都戳到惨不忍睹了还没吃下去。
我忽然很想，很想，很想出柜。
这个念头在我脑子里早就出现过无数次，可是都没有这一次这么强烈，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高喊，说吧！说吧！一了百了，早死早超生，趁现在气氛这么好，其乐融融，母子和睦……
唉，可是哪里有这么容易？老妈对我再纵容，我也不能用这种方式来挑战她的极限啊。她要能接受的话当然皆大欢喜，那万一不能呢？到时候闹得全家鸡飞狗跳也就算了，我就怕连累了池跃，捅到他爸妈那里去，他不得恨死我啊。
“晓晓，晓晓！”老妈喊了我几声，我终于回魂。
“发什么呆啊？快吃，都凉了。”
“哦……”我胡乱把虾饺塞进嘴里，然后喝了一大口鲜榨苹果汁顺气安神，还差点不小心呛到了。
老妈没居然没发现我的异样，又往我碗里夹了一个。所以说，有时候父母的神经真的是越粗越好，迟钝到我妈这个境界就完美了。
“妈妈，跟你说件事儿。”我放下筷子，摆出一副温顺听话好儿子的姿态。
老妈拿起块西瓜尝了尝，说：“好甜……你说吧。”说着还不忘塞一块传说中好甜的西瓜到我嘴里。
我把西瓜咽下，说：“其实也不是跟你说件事儿，就是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哎呀快说。”
“我……万一……在学校谈恋爱了，不算早恋了吧？”
老妈瞥了我一眼，说：“你想早恋都来不及了，我前阵子还琢磨你是不是哪里不正常呢，都大三了都没动找女朋友的心思。”
我讪讪地笑笑，继续喝果汁顺便想下文。
“不过你要想谈恋爱，最好让我们帮你挑，学校里鱼龙混杂的，谁知道你会不会被人家耍着玩儿啊。”
“我又不是傻子，哪就这么容易被人耍着玩儿了。”
“你比傻子还让我不放心，”老妈擦擦手，说：“我倒是知道很多合适的女孩子，你要是有那个意思，暑假回家我帮你介绍介绍？”
“不要！我没有那么意思！”我在心里为自己捏了把汗，这不叫弄巧成拙叫什么！
“那你想问什么？”
“我就是看看你的态度，那万一我在学校找了，你不会激烈反对吧？”
“那也要看你找个什么啊，你要找只猴子我肯定反对。”
那找个男人呢？我在心里补上，不过没敢说出口。
“妈你严肃点儿成么？我在跟你讨论我终身大事，我的想法呢，就是……呃……这些东西顺其自然比较好，恋爱自由嘛……”
老妈漫不经心地说：“我没不让你自由啊，你找呗，不过眼睛睁大点儿找，人心隔肚皮，什么事儿都别太沉迷了，免得到时候人家把你甩了你痛不欲生要死要活的。”
得，问了半天，我什么话都没套出来，就是在原地打转。不过我也纳闷啊，我都问到这份上了，怎么我妈还一点警戒都没有的……
“那……你的标准是什么？我找的时候好过滤过滤。”
“别太精明，智商跟你差不多就行。”
“妈……”
“当然也别太蠢了，反正我们这种家庭，总要找个能登大雅之堂的吧？”
“除了这个呢？”
“脾气也要好，不能太泼辣也不能太软弱，更不能财迷，别一辈子没见过钱似的，反正家境跟我们相当就行。”
我郁闷了，果然。
“妈，也不是所有穷人都财迷的，人家还不稀罕我有钱呢……”我越说越小声，几乎把脸埋进碗里了。
老妈没听清我说什么，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家庭相差太多，别的不说，就是交流都有问题，消费，生活，各方面的观念都不一样，你们年轻人，热恋的时候什么都不考虑，真正生活在一起，有你罪受的。”
这个倒是真的，我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
“凡是不能太武断，也有例外的……”好了，再说下去我自己底气都不足了。
“反正能避免的麻烦尽量避免，我不是对穷人有偏见，只是……”老妈比了个手势：“觉得找个跟自己差不多的人比较容易相处而已，你还小，听过来人的话总没错的，别太幼稚。”
我点头，默了。
没什么好说的了，第一关就被卡得死死的，我要再问那你觉得我找个家境不大理想的男人又怎么样呢我妈估计要扇我了。
头疼。
老爸老妈第二天的飞机，因为机场离市中心挺远的，他们坚决不让我送行，在酒店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就把我载回学校，然后自己去机场了。
我昨晚整晚都失眠了，现在看起来肯定很颓靡，幸好今天是周四，池跃最忙的一天，我把在学校门口买来当晚饭的快餐放进冰箱，本来打算在沙发上补个眠的，结果昨晚老妈的话一直在我脑子里转啊转啊，想得我心烦意乱，依旧没睡着。
看来，一场硬仗是在所难免了，老妈都已经这个态度了，老爸肯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再加上我那个独当一面的奶奶和泼辣得令我毛骨悚然的姑姑，哇，到时候我该不会成为全家人的讨伐对象吧？
太阳下山的时候，我去阳台把池跃晒着的枕头拿进屋，池跃就回来了。
我想，还是暂时别让他知道吧，一个人烦恼总比两个人都郁闷好。
于是我强打精神冲他笑，他居然没啥表情，没有很惊喜，也没说很想我什么的，只是问，你爸妈走了？
唉，我不指望他主动给我精神的鼓励和安慰。
吃过饭池跃马不停蹄地去上课，我窝在沙发里，也没想什么，只是在脑子里拿我妈的标准和池跃比划比划了而已，一比划居然就过了三个小时，等我听见钥匙的声音，猛地回过神来看挂钟的时候，才发现一转眼就十点多了。
我神游的境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
“回来啦？”我站起来，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书。
池跃嗯了一声，盯着我脸看。
我又扯开了一个笑脸，正要说话，人就被他狠狠地拉进了怀里。
手里的书掉到了地上，我吓了一大跳，这个突然的动作多多少少勾起了我一些不大愉快的回忆，上一次也是周四，也是晚上的这个时间，池跃一下课回来就发了神经似的动粗，难道长时间上课的人精神都会变得比较失常么？今天他又受什么刺激了？
我挣了挣，试探地叫了一声：“池跃？”
池跃松了松手，表情有那么一点点纠结，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看着他，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心里觉得莫名的疲惫，我们俩永远都这样，我有心事的时候他不明白，他有烦恼的时候我同样也猜不透。
真的很累。
池跃：沉默的语言
晚上我洗完澡进房间的时候，陆晓已经睡着了，呼吸很浅，全身上下就穿了一条内裤，被子胡乱搭在腿上，也不怕被空调吹病了。
我过去，帮他盖好被子，他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问：“几点了？”
我笑，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子，说：“十一点半，睡吧，早睡早起身体好。”
陆晓嗯了一声，说话还带着刚醒来时那种浓浓的鼻音：“今天特别困……”
我说：“这几天在外面都没睡好吧？”
陆晓沉默了片刻，说：“大概吧，酒店的床不好睡。”
我把被角帮他掖紧实，准备到另一边上床，陆晓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臂，直直地看着我。
“怎么了？”
陆晓眯了眯眼睛，嘴角勾了起来：“虚伪。”
我跟他对视，然后上床，结结实实地压到他身上，低下头吻他。
几天没见，说我一点想法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只是睡眠对陆晓来说比吃饭还重要，看他困了，我也不好意思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