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书与情书(27)

陈稚给自己选的终点站在山里的一个偏僻的小山洞里，他去看过了，对那个山洞很满意。起码位置够偏，就算山里有人上来了，也不会走到那里。

打算自杀的那一天，陈稚上山的脚步忽然停顿了下来，他转过身，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峰，心念一动，临时决定在死前再去那座山看一眼，毕竟那里是他和裴理的初见之地。

早就出院并走上正常生活轨迹的裴理如往常般处理着公司的事物，但这一天，他却有着隐隐约约的不安感。这一莫名的感觉扰得他心烦，处理工作的速度都下降了一半。

傍晚的晚霞红得有点摄人心魂，让人看着惊惧恐慌。裴理在处理工作之际，抬头看了一眼之后心里就犹如擂鼓，心慌地砰砰响。他深深地皱眉，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却又没有一点头绪，只能更加烦躁。

他拧着眉抽烟抽出办公室时，听到几个准备下班路过的员工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快看新闻！有人跳崖了？！”“还是为爱自杀？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傻啊”“这都看的第几个新闻了，真的很不好受啊”。

裴理脚步一顿，牙齿深深地咬着烟头，眉宇间苦大仇深地皱着，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别来惹我”的气场。当他听到那群员工说“有人跳崖”之后，心脏像是要飞出胸腔一样，以致于他不得不按着胸膛，才好受一点点。

他把烟头扔进垃圾桶，抬头看了眼天空，还是那么红，红得瑰丽，又红得诡异。裴理咂咂嘴，嘴里有烟草味的苦涩，连带着心里好像都苦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直觉，仿佛这件事他不去做，将来他会后悔一辈子。裴理看着晚霞，还是有些犹豫，他仍旧不知道自己这一天为什么这么不安、为什么这么烦躁，像是要失去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一样。

裴理最后还是狂奔着朝停车场走去，他的直觉很强烈，失去重要东西的感觉更加强烈，强烈到令他想哭。他的脑海中甚至浮现出倒计时，滴答、滴答，时间一分一秒地往回走，留给他的时间已不多了。

第29章 29 当然只有你

28

瑰丽的晚霞渐渐消散，深蓝的夜色悄悄覆盖。

两个小时后，一身烟味地裴理来到一座山脚下，埋头狂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那么久来这么一座山，明明三十分钟的车程附近就有不少山峰。

裴理没有时间去思考，只知道一定要快，要快。他跟着心走，气喘吁吁地在山顶上停下了脚步，白衬衫湿透了，穿着皮鞋的脚遭了大罪一样疼得难受。

裴理撑着膝盖缓气，一抬头就看见山崖边站立着一个身影，很单薄，发丝随风而动，仿佛一阵大风就能把他吹走。

他的心跳在看见那个身影的瞬间，好似骤停了几秒。裴理惊恐地屏住呼吸，巨大的恐慌感包裹着他，下意识就往那道身影的方向跑。

陈稚双手揣兜，手指轻轻抚摸着兜里的照片，面色柔和。他看着满天的星星，想着：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跟“裴理”看星星了，该知足了。他正想转身走人时，胳膊突然被大力一拽，他一个没站稳，整个身子歪了过去。裴理立即两手扶住他，顺便把他往怀里带。

两人心有余悸地站稳后，裴理正要对着这个轻视生命的小年轻教育一通时，陈稚一个抬头，跟他撞在了一起。嘴唇上传来柔软触感的同时，陈稚看着眼前人的面貌，大脑却是一片空白，像是出了故障般出现了忙音。

裴理感受着唇上的柔软触感，心中一跳，眼神躲闪着把头挪开了，两手还是牢牢地抓着陈稚的胳膊。

陈稚还是一副呆滞的样子，裴理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轻薄了人家的原因，堵在喉咙的一番话瞬间变了：“那什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这只是巧合，你、你不要太在意。真的对不起，这只是一个巧合，说明不了什么的，你不要这个样子好吗？有点吓人。”

“这只是一个巧合”。陈稚的大脑只捕捉到了这句话，还没来得及冒出头的萌芽瞬间被死死地按了回去。

他居然还以为是裴理恢复了记忆，结果不过只是一个“巧合”，呵。陈稚低下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想抽回自己的胳膊，却没能成功，抬眼平静地看着裴理，哑着声音说：“这位先生，麻烦你放开我的手。我跟你不熟。”

裴理心一抽，有点疼。他皱着眉，收着怒气道：“不能放，万一你跑去跳崖自杀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拉回来。”

陈稚愣愣怔怔，听着他这番话，还以为回到了那一天——他和裴理开始一切的那一天。他轻笑一声，说：“你搞错了，我只是来看星星的，并没有想跳崖自杀。所以你可以放开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