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尾巴(16)
什么慢慢聊啊，我先走了。”
虽然他也是很不放心让周末和负心汉单独相处的，可是如果今天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去了，万一那家伙下次还来呢？每天这么吃午饭，他迟早会得胃溃疡！
丁霏溜了，周末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跑远，一声不吭。
“周末。”
周末回神，迟疑地回过头来。
魏凡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说：“你别这样。”
“什么？”
“像个受害者一样，我看到会内疚。”魏凡说：“会让我以为，分手是个错误。”
周末不做声。
“就不能坦然面对我吗？”
“我不是不坦然。”周末抿了抿唇，说：“只是觉得，好像没有见面的必要了，那天不是都说再见了么。”
魏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你的脾气一上来，总是让我拿你没办法。”
周末抬头就要争辩：“我没有……”
魏凡抬起手，很轻地扣住了周末的后脑勺，这是曾经他很爱做的动作，周末吓了一跳，吃惊地看着他，连话都忘了说。
“周末，我爱过你的，非常爱。”魏凡很温柔，和从前哄他的语气一样：“你是第一个，让我想认真对待，一起过完这辈子的人。”
周末一怔，心里涌上一丝酸楚，眼眶热热的，有什么东西在打转。
“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意识到我们两个没有未来的吗？”
周末愣愣地摇头。
魏凡苦笑，说：“是啊，你从来不知道，你一点小小的举动，对我的影响有多大。”
“魏凡……”周末开口，声音像是哽咽：“不要把我说得像个坏人。”
不要在说你自己的感情有多真实多高贵的同时，否定我付出过的一切，好像这场感情，自始自终都是你一个人投入的表演，而我，只是个冷眼旁观，没有什么关系的观众。
“你怎么会是坏人呢，周末，你只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魏凡垂着眼，轻舒一口气，收回了自己的手：“我累了，所以先放弃了，对不起。”
“我，做错什么了吗？”
魏凡沉默了片刻，缓缓地说：“你还记得，快毕业的时候，我和你说起工作的事情。”
周末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我说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是在我家那边，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走，我会带你见我的家人，会攒钱买大房子，会带你去旅行，会努力学做饭，改掉所有你不喜欢的毛病，我还要说服你的父母，让他们放心地把你交给我……”魏凡目光里闪烁着落寞的温情：“周末，你本来有很多方式可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就算你不愿意离开，我也愿
意为了你留在这里，就像现在这样。”
周末抿着唇，手紧紧地攥成拳。
“可是，你说，你这辈子都不会让你的父母知道你是个同性恋，让我别做梦了。”
“所以，你记恨我，觉得我辜负了你，对不对？”周末颤抖着打断了他的话，眼圈通红，却强撑着不让自己示弱：“就算最后你还是为我留了下来，也没办法再像过去那样无条件地对我好。你刻意冷落我，疏远我，就是觉得，我不够爱你，我不配让你这么付出，对不对？”
半晌，魏凡点点头：“对。”
周末弯起嘴角，淡淡地说：“我以为你知道，我说的是气话啊。”
“就算是气话，也太伤人了，如果你真的爱我……”
“因为你不记得，我爸妈离婚了。”周末抬头，终于肯直视魏凡的眼睛：“我告诉过你，只要听见别人提起父母，我都会难过得吃不下饭，会伤心，会想发脾气。”
发愣的人变成了魏凡。
“那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你失望的吗？”周末一字一句地说：“你没有发现你踩到了我的痛处，没有安慰我，反而赌气走掉。我一开始很后悔，觉得我不应该扫兴，不应该和你计较，想找你道歉。可你整整一个星期都在生我的气，不接我的电话，也不见我，我在路上拦你，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只对我说了一个字，滚。”
说完，周末一笑，压抑了许久的酸楚在脸上划过一道浅浅的泪痕：“魏凡，我们扯平了。”
魏凡看着周末，抬了抬手，终究还是放下了。
“你今天来，就是和我说这些的吗？”周末吸了吸鼻子，随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又恢复了平日里打不死的小仓鼠样，尽管眼睛还是很红，眼里却没有了悲伤。
“我辞职了。”
“啊？”周末一下子就猜到了答案：“你要走？”
魏凡点头。
“再也不回来了吗？”周末追问。
“也许吧。”魏凡笑笑：“以后，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周末低下头，嘟囔着说：“对我来说没差别，反正我们已经说过再见了。”
魏凡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周末莫名其妙。
“周末，别装了，我知道你会想我的。”
周末脸一红，气急败坏地说：“谁会想你啊，我们都分手了，不见面才是最好的！如果你今天不来，我都要忘记你的存在了！你少臭美！”
魏凡被周末逗得更乐了，笑了许久，才定了定神，看着周末，说：“周末，祝你幸福。”
周末郑重地点头：“我会的，你也是。”
☆、“你做错了什么就直说吧。”
晚饭时间，夏磊一边练习给新设计的蛋糕裱花，一边等待担负着口粮采购大任的周末同学。
在他终于对自己的作业满意的时候，周末也不负众望地出现了。
“夏磊，快帮帮我，好重！”用肩膀顶开咖啡屋的玻璃门，周末费力地挤了进去，门口上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晃得欢快。
夏磊连忙放下手里的奶油管，快步走过去替他分担手里的大包小包。
“你是想偷懒把一个星期的菜都买齐吗？”夏磊把东西拎进厨房，一包一包打开，发现平时很简单的家常便饭、青菜萝卜，居然被活蹦乱跳的虾蟹鱼肉给取代了。
“嘿嘿嘿。”周末笑得一脸乖巧，说：“我知道你喜欢吃海鲜，今天要慰劳慰劳你啊。”
这似乎是周末唯一一件觉得可以自豪一下的事情，夏磊知道他爱喝什么咖啡，爱吃什么甜点，甚至连牛奶里喜欢加多少糖，过了几点就不会再吃早饭这些小小的秘密都摸得一清二楚，而他只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和夏磊去吃自助餐的时候，发现了夏磊似乎对海鲜情有独钟，就兴奋了很久。
这个……离“贤惠”……差距还是大了点吧……
夏磊一本正经，严肃地说：“你做错了什么就直说吧。”
“……”
“如果不严重的话，我不会怪你的。”
周末彻底无言了，原来在夏磊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只有做错了事情的时候才会屁颠屁颠献殷勤的坏小孩啊。
“我……只是单纯地想请你吃海鲜……”
“哦，谢谢。”夏磊一点感动都没有，应了一声就埋头开始刷螃蟹了。
周末在心里检讨自己，平时表现是该有多恶劣啊多恶劣啊多恶劣啊？
快八点的时候，一顿丰盛的海鲜大餐出炉，为了避免引起其他顾客的垂涎或者厌恶，两个人只好偷偷躲在厨房里，一人捧着一碗饭站着吃。
夹起第一块红烧带鱼，夏磊还是不相信地问：“你真的没话要说？”
周末很囧，说：“有，感谢善良圣洁的夏老板每天给我做早饭，给我泡咖啡，陪我看电视，阿门。”
说着，还真的在胸前比划了个十字。
夏磊摇摇头，说：“受不起，开吃吧。”
“嗯！吃多点！”
火候掌握得刚刚好，夏老板亲自调的酱汁也很美味，周末嘴上说着要慰劳别人，吃着吃着却开始跟夏磊打起了筷子大战，连一根蟹腿也要抢着吃。
很欢乐很热闹的一对小情侣，一个笑得得意而欠揍，一个笑得淡定而纵容。
晚饭问题解决了，夏老板继续忙着招呼客人，周末不想回去孤零零地看动画片，在咖啡屋新添置的书架上随手抽了一
本书，躲到柜台后面打发时间。
心思完全不在书本上，看着看着，视线总是忍不住飘开，不自觉地落到那个忙碌的人身上。
这种感觉，真特别啊。
小说没翻几页，咖啡屋该打烊了，周末毫不犹豫地扔开书，把玻璃门从里面反锁，熟门熟路地盘点了一下剩下的蛋糕，又跑到厨房和夏磊一起满手洗洁精地清洗杯子。
两个人和谐地玩了一下泡泡，夏磊突然很平静地问：“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周末心里一惊：“啊？没有啊！”
夏磊沉默了几分钟，然后抬眼看了看他，轻描淡写地说：“好吧。”
周末不敢吭声，一个杯子洗了一遍又一遍，企图用哗哗的水流声掩饰自己的罪恶感。
从刚才进门开始，他就表现得特别地雀跃，好像是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啊。换个角度想想，如果夏磊去见了曾经和他有过暧昧关系的人，回来却瞒着自己，假装很开心，自己一定也不好受。
可是，这种事情，要怎么开口和他说呢？自己明明就决定把魏凡永远地放进记忆里，再也不提起了。突然说，啊，我今天看见我的前任了，我们之间似乎是有点小误会才分手的呢……那夏磊应该会更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