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小事(32)
“这跟卫桥没关系。”
“你现在喜欢的人是他！”
“喜欢又怎么样？我是gay，他不是！难道我要一直抱着对他的幻想，眼睁睁地看到他跟别人恋爱结婚才死心吗？小昀，我不要求一点瑕疵也没有的感情，只要有人愿意跟我在一起，安稳地生活下去就行了。我是喜欢卫桥，可是这些卫桥都不能给我，他只会把我当成好朋友，所以我也只能把他当成好朋友。”
“你为什么要这么悲观？为什么不能希望卫桥也喜欢你？”
“你总是教我要认清现实，你觉得这个希望现实吗？我承认我对莫淮已经不是过去那种感情了，可是他肯陪我，至少我不用到死都只是一个人。”
“你不会快乐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种东西怎么能随便试？”
“不试难道要像你一样，一直吊着别人的胃口不给个痛快么？难不成陆斐还会感激你的不随便？”
话一出口程若就后悔了，看着段昀发青的脸色他就知道，他一脚踩在了段昀的痛处上。
感情就是一团乱麻，不管落到谁头上都免不了一场混乱，段昀和陆斐的纠葛他其实不大清楚，也就平时嗅到一点蛛丝马迹，然后自己闲着无聊的时候猜测猜测，刚才只是冲动之下的胡说，绝对属于无心之语。
“你……”段昀失望地看着程若，沉默良久，说：“好吧，随便你，我祝你幸福。”
程若看着段昀离开直想哭，这还是头一次他们俩这样不欢而散。
“还要鸡蛋炒饭？”
莫淮看起来心情不错，从刚才见面开始就一直都笑意盈盈，程若在心里嘀咕，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为什么居然会觉得愧疚。
“嗯。”
“那要什么喝的？”
“水就行了。”
莫淮点头，向服务生下了单，然后笑着看向程若：“饿了吧？上课累么？”
“没有。”程若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姿势，郑重地说：“莫老师，那天你说的事，我已经想好了。”
速战速决，是程若刚制定的战略方针。
莫淮笑不出来了，神经质地摆弄着桌上的筷子：“这么快……”
“嗯，其实没什么好想的，我……”
程若话说到一半，被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他拿出手机，尴尬地说：“我先接个电话。”
他以为是段昀，可没想到来电上显示着卫桥。
“卫桥？”
“程若！”卫桥气喘吁吁，似乎很着急：“你在哪儿？”
“我在……在学校外面吃饭。”程若不想和他说得太清楚，犹豫了一下，问：“有事儿么？”
“有！少丞在校门口被自行车……哦不是，是大卡车撞了！”
“啊？”程若脑子一懵，惊呼：“严重么？”
“当然严重了！整个人都飞出去了，血流成河啊！哎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赶紧回来吧，就在校门口，我等你。”
程若心底闪过一丝疑惑，心想你等我也没用啊，这紧急关头的你该等医生和警察才对吧。可是这点疑惑很快就被心头迅速涌上的恐慌和关切掩盖了，毕竟车祸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万一凌少丞真有三长两短，他还真接受不了。
“你，你先别急，我三分钟内就到。那啥，打120了么？告诉老师了么？”程若说着已经站了起来：“你等着，我就来。”
“程若……”莫淮皱着眉，忧郁地抬头看他。
“对不起老师，我室友出了点事儿，我得马上走。”
“你先给我个答案。”莫淮拉着程若的手臂，很坚定也很执着：“只要一句话就行。”
程若咬了咬嘴唇，表情像极了一个做错了事情，等待大人批评的小孩儿：“对不起，我做不到。”
莫淮紧紧地盯着程若的眼睛，不敢相信他会拒绝得这么爽快，就像没有经过思考的敷衍一样。程若却只是确认般地点点头，表情比他还要坚定和执着：“做不到。”
“……我知道了。”莫淮失落地松了手：“是我活该。”
“没有谁活该，只是我……我已经没有那种感觉了，我不想骗你，老师。”程若抱歉地微微躬了躬身：“再见。”
莫淮看着程若匆匆远去，难言的疼痛在心头蔓延，追悔莫及，原来就是这样的滋味。
刚到校门口，程若就远远看见了卫桥翘首以盼的身影，他四处看了看，没看见凌少丞的身影，更没有传说中的血流成河：“卫桥！”
卫桥看见他，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冲着他就狂奔过来。
“少丞呢？他没事儿吧？送医院了没？”程若急得满头大汗，腿有点发软，实在不能相信这么可怕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他的身边。
“呃，少丞没事儿。”卫桥扶住程若，欲言又止。
“他现在在哪儿？肇事车呢？报警没有？”
卫桥被程若连珠炮似的问题问得心虚，顿了顿，决定说实话：“我跟你开玩笑的，少丞……好好地……大概约会去了……”
“什么？”程若瞪着卫桥，满腔担心化为愤怒，捏紧拳头狠狠地打过去，卫桥自知理亏，也不躲，老老实实迎接暴风雨的洗礼。
幸好程若还是比较厚道，拳头在落在他脸上的前一刻突然变了方向，只是落在了肩膀上，只是力道一点也不含糊，疼得卫桥忍不住龇了龇牙。
“你吓死我啊你！神经病是不是！这种事情你也拿来开玩笑不怕被雷劈！”
面对程若的炮火，卫桥开始还有点手足无措，后来也不高兴了：“这还不是怪你，不这么说你能回来么？”
“你恶作剧还振振有词？”
“明明是你振振有词。”
程若气结，怎么今天谁都要跟他作对，就是不让他心里好过！
一把推开面前的卫桥，程若板着脸往宿舍区走。
“程若，你实在太没良心了，还推得这么用力。你把我当什么？备用轮胎啊？”
程若猛地站住脚步，回过头来，圆眼睛睁得大大的。
“被我说中了吧？”卫桥揉着肩膀走过来，煞有介事地哼了一声。
“你知道了……”
“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呢，段昀都告诉我了。”
“小昀？他怎么能……”程若皱起眉头，段昀从来都不是这样在背后乱说话的人啊，难道是为了报复他早上的失言么？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程若否决了。
“你别怪他，要怪也只能怪他说得太晚了。”
程若看着卫桥，心里流动着一种复杂的，忽冷忽热的情绪。
“你叫我回来，是因为……”
“你答应他了没有？”听起来像是质问的一句话，却不难发现其中流露的微微紧张：“那些什么重新开始的鬼话。”
程若静默片刻，摇摇头。
“那……是不是如果我不打电话给你，你就答应了。”
程若依旧摇头。
卫桥怀疑地盯着程若：“你能这么坚定立场？”
程若歪着脑袋想了想，问：“你看起来好像很期待我答应他。”
“我这是后怕，懂不懂？”
“后怕什么？”
“后怕……”卫桥卫桥挠挠头，支吾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说：“怕你一失足成千古恨！”
程若呆了呆，突然笑了，卫桥被他笑得心惊胆战，小心地问：“你还好么？”
“我饿了，我本来丰盛的晚饭因为你现在化成了泡影。”
“我请你吃。”卫桥摸出饭卡，塞到程若手里：“你吃什么都行。”
程若捏了捏那张硬硬的卡片，问：“段昀还跟你说什么了？”
“说了很多。”卫桥仔细地看着程若的脸色，觉得他没有介意才继续往下说：“说你喜欢的那个人，说你们以前感情很好，可是你为了他受了很大伤害，然后……现在他回来找你了，想要吃回头草。”
“嗯。”程若坦然地承认。
“程若，你愿意做他的回头草么？”
这个奇怪的比喻，仿佛是一根细丝，微微扯动了程若的心：“不愿意。”
“我也不愿意你做。”
两个人之间陷入了暧昧的沉默里，卫桥看着程若，又黑又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晨星般的光芒。
程若脸颊发热，只好低下头，仓皇地问：“段昀还跟你说什么了？”
“你要跟我打太极啊？他说了什么你心里不是应该最有数么？”卫桥笑笑，轻轻拍了拍程若的脑袋：“明明什么都知道，可是还是喜欢等着人家告诉你现成的答案。你说，我为什么把你叫回来？”
程若眼底浮现一抹委屈的神色，倔强地说：“我不知道。”
卫桥无奈：“你不知道的话，我也不知道了，算了，吃饭去吧。”
程若跟着卫桥走了两步，赌气地开口：“我喜欢的人是你，所以才拒绝他的。”
卫桥嘴角勾了起来，可是为了照顾程若脆弱的自尊心，还不至于笑得太灿烂：“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
“我不知道个屁，我就知道你喜欢我。”卫桥舒了一口气，说：“其实我早就猜到一点儿了，可是又怕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今天段昀告诉我的时候，我可高兴了。”
“段昀太多管闲事儿了！”
“他是担心你，怕你误上贼船。哎，你是不是跟他吵架了？把他急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