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怪我趁虚而入(19)
“全部捣碎。”
因为要煮泡手的药浴,药材多,所以捣药罐的个头儿也大,敞开的口像小半个脸盆。一股浓郁的中草药味道从里面透出来,秦丞言撂下眼皮,先看见了堆在一起的一节一节的昆虫尸体,眉心下意识蹙了起来。
安庭:“.......”
他连忙说,“不用麻烦哥,我自己来就行........”
“坐好。”
秦丞言握住捣药杵,一个眼神将他钉在了椅子上。
“就是就是,你让他弄就行了。”江波从长桌抽屉里拿出一套银针,示意安庭把手放上来,“来,咱这还有的忙活呢!”
江波下针又快又准,根本用不着安庭操心,他的视线逐渐落在一旁的学长身上。
秦丞言不像是第一次干这种活儿,动作显得熟练。他握着捣药杵,手指修长,指甲干净,凸出的骨节很漂亮,隐约还能看见青色的血管脉络。
他垂着眼,表情看上去是很有把握的漠然。
学长好像干什么都是这样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很少会露出茫然、纠结的情绪。这种状态其实很唬人,尤其是小孩子。
安庭忽然想起他上高中时,有一次下晚自习。出学校时发现在校门口等待他的不是爸爸,而是学长。
“老师有点事。”
秦丞言站在路灯下,肩宽腿长,很多人都在看他。
那时候每到放学,学校附近都堵车堵的不行。所以两人没有打车,选择走路回去。
谁料刚拐过一个路口,就碰上道路塌陷,整条街都被交警封了起来,只能另寻他路。
绕路会很远,当时正巧安庭站在一个老旧小区门口。他朝里看了看,有些不确定地说,“我记得爸爸好像带我走过这里,能穿过去,但我不太确定具体的路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秦丞言拉了进去。
“走这里。”
秦学长那时候脸上就是这个表情,严肃认真沉稳,看上去像是已经走过这条路八百十遍一样。所以安庭连问都没问,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然后他们就走丢了。
老旧小区没有灯,规建杂乱,几个大小区连在一起,占地面积极大。两人在里面绕了五六分钟,看见的还是楼和楼。
终于,秦丞言万年冰山一样的脸露出一丝茫然,像只找不到榛果的松鼠。
那表情可爱到犯规,安庭记了好多年。
后来.........
安庭愣了一下,后来他们是怎么出来的来着?
手上又插/入一根银针,细细密密的痛传来进来,秦学长的脸就在眼前。安庭怔了怔,忽然想了起来。
当时他还是个高中生,发现迷路有些紧张。秦丞言看了他一会儿,非常自然地牵起了他的手说,“别怕。”
安庭其实并不害怕,唯一的一眼点儿担心也被学长手上传来的温度驱散掉了。
秦丞言的手比他的性子要好很多,不仅暖洋洋的,还很软,被握在掌心里一点也不觉得硌。
后来他们刚巧碰上了也要出小区的住户,跟在住户身后才走了出去。
这件事情安庭本来已经忘了,现在一想起来,却清晰到连学长掌心的触感都记忆犹新。
“怎么了?”
捣药的秦丞言蓦地抬眼,跟安庭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安庭一愣。
“你一直在看我,”秦丞言放下捣药杵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
安庭反应过来,慌乱地偏过头,直勾勾盯着自己满是银针的手说,“.......没什么,只是觉得捣药看起来挺有意思。”
秦丞言的眼神落在那小孩儿泛红的耳尖上,唇角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行了吧?”
正好江波这时候施完针,替安庭打破了尴尬。
他接过捣药杵扒拉着看了看,吹出一声口哨,“可以嘛!看起来出国这么长时间没荒废。”
“来,”江波指了指门口,“你去把药熬了,这小孩儿的手还有几针没完事儿。”
安庭眨眨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那个......我叫安庭。”
小孩儿听上去实在太奇怪了。
江波一乐,特别随意地说,“成啊,那就叫你小安安。”
“?”
秦丞言都走到门口了,听见这句还是转回头,凉凉地警告,“你别瞎叫。”
“快走吧你。”江波赶他,等那人身形消失,才重新将眼神落在安庭手上问,“小安安,你感觉怎么样?”
安庭:“.......感觉有点热。”
很神奇,银针扎着地方像敷了热宝,能感受到血液流过时带起的酥麻感。
江波打了个响指,“不错,那说明你伤的真的不算重,要恢复起来也快。”
“真的吗?”
安庭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前几天去医院时,大夫还说想要恢复,短则半年,多则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