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香(4)

困意很快吞噬了他最后一点神智，在睡着之前他想的最后一个问题是，晏巍行知不知道自己曾经和晏淮谈过恋爱？

晏巍行正对着镜子打领带，看到床上那团被子动了动，庞梦殊顶着有些凌乱的发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有些含糊地说：“不好意思，我起晚了。”

“现在才七点，你接着睡吧。”晏巍行看看手表，“什么时候睡够了就起来，厨房一直有人，想吃什么就和他们说。”

庞梦殊实在是累，听他这么说就放心了，再次倒了下去。晏巍行看着好笑，也不去吵他，打好领带后拿上西装外套下楼去了。

晏淮已经在桌边坐了一会儿，一手拿着平板不知在看什么，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和助理打电话，看到晏巍行后点点头，又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晏巍行问：“今天什么安排？”

晏淮将手机和平板放在一边，拿起湿巾擦了擦手：“等会儿去北区那边看看，下午回公司。”

“北区那个工程做起来不容易。”

晏淮点点头：“为了它我已经瘦了三斤了。”

父子俩都喜欢中式早餐，晏巍行给晏淮夹了个煎蛋：“那可得多吃些。什么时候出发？”

晏淮道：“和那边约了十点，司机八点半过来。”

晏巍行点点头“安排好就行。”

一顿早餐吃完，晏巍行将擦过嘴角的湿巾叠好放在一旁，对晏淮道：“我后天要出国谈合作，估摸着得有一个月。你这段时间要是没什么事就住在这边吧，多少也有个伴。”

晏淮简直搞不懂他爸在想什么。

明知道自己儿子喜欢男人，还要在出差的时候让儿子和自己年轻的小情人住一起，他都不知道是该提醒他爸不要让别人有机会给他戴绿帽子，还是该感谢他爸对他如此不设防。

任他心思百转千回，面上仍是轻松一笑，应下了。

庞梦殊的回笼觉没睡多久，晏巍行离开庆南苑不到十分钟他便下来了。晏淮仍然坐在餐桌边看着他的平板，闻声抬眼扫了一下庞梦殊：“还以为你打算睡到中午。”庞梦殊不理他，要到厨房去，晏淮慢悠悠道：“已经给你点好吃的了，坐那儿等。”庞梦殊顿住脚步看了他一眼，仍然一言不发，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

两人大学谈了四年恋爱，同居三年多，晏淮对他再了解不过，知道这人正在犯起床气，嘴上却仍忍不住招惹他：“庞梦殊，你就用这种态度对我？”

庞梦殊斜了他一眼，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你谁啊？

这人竖起一根食指上下指指，又指向自己：“这儿，我家。”然后指指庞梦殊：“你，住在我家的我的前男友，我爸的现情人。”

庞梦殊忍不住朝厨房看了一眼，确认没人走出来，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晏淮嗤笑出声：“你是不是傻啊庞梦殊？你现在跟着我爸，我爸给你钱给你资源，但他年纪上去了，身体也算不上好，把事情全交到我手上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况且我爸这人吧，换了不少情人，你也指不定能在他身边待多久。若是你让我不高兴了，你觉得我爸还会留着你？不如直接跟我吧，好歹念着咱俩的旧情，我也不会亏待你的。”

把玩着银质餐叉的手一顿，庞梦殊费了很大劲才压下把叉子插到晏淮头上的冲动。他像看傻子那样看了晏淮一眼，讥讽道：“晏淮，您今年多大了？张口闭口就是自己父亲。怎么，幼儿园没毕业呢和别人吵架了要告家长？所以你现在在干什么，挖你亲爹墙角？”

“是。”晏淮坦荡承认，放松地靠着椅背，“你要是愿意甩了我爸重新跟着我，我去和我爸说，他不会介意的。”

端着刚出锅的早餐过来的佣人隐隐察觉气氛有些不对，但这些不是她该管的事，将东西一一摆到庞梦殊面前后立刻离开。餐桌边的两人隔着早餐散发的热气对视，仿佛一场无声的对决。许久后庞梦殊先开口了：“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非捏着我不放干什么。”

桌上有一盘煎出来的烤肠片，离庞梦殊最远，却是庞梦殊顶喜欢吃的。晏淮将它拿到自己面前慢条斯理地切成小块，而后端着盘子起身绕到庞梦殊身后，俯下/身，将它放在庞梦殊面前。从后方看，像是一个拥抱的姿势。

晏淮没有收回手，而是撑在桌上，就着这个动作对庞梦殊耳语：“我睡你没睡够，还想再睡几年。”说罢轻轻嗅了嗅庞梦殊的鬓角：“哟，还用着栀子花味道的洗发水呢。”

他看着庞梦殊的手背青筋暴起，在他回头打人之前迅速退开了：“你慢慢吃，我先走了。吃完之后要出去就找司机，不想出去随便你在家里干什么都行。我爸挺忙的，要有什么事别去烦他，给我打电话。”他不知从哪摸出一张名片放在庞梦殊的餐盘边上，而后拿上自己的东西，摆摆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