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吹了声口哨,然后把头盔递给她。
仙儿笑着跨上来,主动地揽上了秦九的腰。
两人认识也有两三年了,当时高一的她说什么也要加入他的旅行伴侣二号,秦九觉得她是在闹着玩,不过当她弹上键盘的一刻,他知道仙儿必须加入他的乐队。
“我们先去港桥大学,然后顺着路去港桥师范和港桥艺术。”
仙儿点点头,把整个人都贴在了秦九的后背上。
摩托车在拥堵的车流中穿梭地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这所世界知名的大学。气派的大门和无尽的楼梯,俨然代表了最高学府的庄严肃穆。
秦九给仙儿一张学生卡,说是找学哥借的。仙儿一笑,说他厉害啊。两人分头行动,在偌大的校园里开始对路上的学生宣传。
大学里的学生千奇百怪,秦九绝对不会找那些带着厚底眼镜,背着双肩包的男孩子。他如果把传单送到他们手里,人家话都不会说一句,就会把传单丢到垃圾桶里。偶尔有几个男孩和女孩表达出兴趣,也只是匆匆问了两句就要赶着去上课。
秦九有些累了,坐在长椅上抽了根烟,决定去教学楼里探探情况。他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大楼,气派又硬朗,有些苏联建筑的风格。他在垃圾桶上碾灭烟头,朝着大楼走去。
走廊里里没有走动的人,教室里倒是坐满了上课的学生。秦九自讨没趣,找到了一个空闲的教室,哼着小曲把传单每个桌子放一张,从后门出去。
一个眼熟的身影站在露台上抽烟。
秦九倚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傅一维穿着西装,肩膀绷得笔直,他抽烟的时候并不是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头,而是用食指和拇指,像握笔一样。寒风吹过,白色的烟灰和他的头发随风飘动。
秦九走上前,说:“傅老师,借个火?”
傅一维转头看到秦九,微微皱眉,把烟头碾灭,丢在面前的可乐易拉罐里。
“大学老师还抽烟啊?”秦九笑着问。
傅一维冷漠地说:“难道高中生就应该抽烟?”
秦九一怔,耸耸肩,没有说话。傅一维今天带了一副无框架的眼镜,比上次的框架眼镜显得更斯文和严肃。
“你怎么在这?”
“宣传一下我们的乐队。”他把传单递给傅一维,傅一维扫了一眼,没有接。
传单上写着:新浪潮乐队旅行伴侣二号大学生专场,地点SPACE ODDITY,时间 20:00-22:00,凭借本传单和学生证,可享受88元免费畅饮。
过了一会儿,傅一维还是没有要拿过去的意思。秦九悻悻地把手伸回去,心里有一些不痛快。
“你怎么进学校的?”
“找别人借的学生卡……”
傅一维转头又看了一眼秦九,这个眼神让他不自在。
随即傅一维拿出手机,挂了一个电话:“保卫处吗……我是哲学系教授傅一维……我马上要上课,505现在有个社会闲杂人士,请你们把他带出去。”
社会闲杂人士……
秦九还没在这个词中反应过来,就被冲上来的保安架了下去,他回头,对傅一维喊了几句“喂”,可是傅一维始终没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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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一维低头,看到楼下秦九气急败坏的小身影被拖着出去,轻笑了一下。他看看时间,离上课还有十分钟,他又点燃一支烟。看着白雾升起,挂了个电话。
“Hey,姜子,回国了吧……Alex还好吗……回来给你接接风……我最近常去一个小酒吧还不错……好……就这么定了,晚上去半岛公寓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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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来的人要比秦九想象的多,都是年轻的少男少女,荷尔蒙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可是快要到八点了,老椿才急匆匆地赶到,一边调试着贝斯,一边道歉,说:“儿子今天放学被老师留下了,不好意思啊……”
大家并不在意,都知道老椿的重心是家庭,仙儿打趣地说:“好羡慕当椿哥的孩子哦”,老椿笑笑不语。
八点到了,整个酒吧的灯光暗了下来,随即打出来暗色的舞台光。秦九走到麦克前,清了下嗓子,说:“Hello大家好!我们是旅行伴侣二号乐队!”
台下响起七零八落的掌声和零零散散的欢呼声。
秦九扫视了一圈台下,灯光交错间他看到了走进来的傅一维。
他一愣,反应过来,眼睛看向他,嘴上继续说:“今天先为大家带来我们的两首原创《spaceman》和《未知》……”
前奏开始,大斌有力的鼓点开场。
他抬眼,傅一维坐在那个属于他的角落里,不过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女人,他很绅士的帮那个女人拿衣服,拉开凳子,很亲昵地和她交流,露出迷人的笑容,然后两人凑近,傅一维帮她点烟。
那个女人长得清冷寡淡,灰色高领毛衣显得她知性优雅。薄薄的烟雾笼罩着二人,像是一对天造地设的情侣。
恍惚间,秦九进入歌曲慢了半拍,他索性闭上眼,捧着话筒,开始和音乐融为一体。
Hold me tonight
Hold me close
Wherever you go
Write me your postcard
Wherever you go
Sing me a song
……
秦九一抬头和傅一维对视上,他马上撤离了目光,专心来了一段solo,然后进入副歌。
……
Wish I could be the spaceman
Upon your spaceship
Wherever I go
I am coming
Would follow you
……
一曲终了,他抬眼,立刻向那个角落看去,可是傅一维已经不在了。秦九的心随着音乐的结束空了一下,直到仙儿在后面喊“阿九……”他才反应过来音乐已经停止了。
他拿下话题,说:“下面是我们的第二首原创《未知》,希望大家喜欢!”
灯光很炫,音乐很燥,秦九唱得大汗淋漓,越到后面越开始爆发,他知道自己在宣泄内心的烦闷,唱到最后他把手里的拨片随意地向天空撒去,然后一个转身躺在舞台上,眼里是天花板上太空标志的涂鸦,他张嘴,在浑浊躁动的空气里大口大口地呼吸。
他满脑子都是傅一维。
四个人收拾好东西,秦九和姨妈打了招呼,问:“这场亏没亏啊?”
姨妈笑着拍打着秦九的肩膀,眼神却看向仙儿,说:“哪里亏了?能赚个小一千,到时候给你打过去,你们分分!”
仙儿甜甜地笑着,说:“谢谢姨妈!”
“哎呦哟……”姨妈拉着秦九,脸上笑开了花,说:“九儿,月黑风高的,送仙儿妹妹回家啊!”
“知道了,知道了……”秦九脱离开姨妈,和三个人向外走去。
初春天气还是很冷,尤其是晚上,大斌提议去吃米线,四个人朝路边的一个小馆走去。
米线的热气一下子让整个人都变得暖了起来,大斌一边发出“刺溜”的声音,一边说:“阿九,今天后面怎么那么燥,就像是磕了药一样,搞得我贼尽兴!”
秦九笑了,说:“珍惜演出机会!”
仙儿吹着米线,说:“九哥,我们什么时候录新歌啊……还有,我上次和head主理人问了一下,他说至少要有四首原创歌曲才行。”
秦九点头,挑好的米线又掉了回去,他说:“我正在写,最快下个月……”
Head是港桥最好的一家live house,好多知名的乐队都是从那里走出去的,是很多小乐队和新乐队向往的演出场所。
老椿吃得很快,不一会儿站起来,说:“行了,老婆孩子还在家里等我呢,我先走了……”说完拿出一百块钱放到桌子上。
秦九赶紧拿起钞票,塞到他大衣兜里,“干什么椿哥,我们还得谢谢你呢……”
“我做大哥的……”
“别整这些没用的……”秦九在推脱中搂着他把他送出去,“赶紧回家吧!”
三个人陆续吃完,大斌回家,秦九骑摩托载着仙儿。仙儿家住在城中城南交接处,属于高端小区,外人没有卡不能进去。
仙儿长腿跨下车,把头盔摘下,甩甩凌乱的头发,这个动作在月光下很诱人。
她把头盔递给秦九,说:“对了,今天晚上的钱不用算我的,你们三个分了吧!”
秦九欲言又止,他知道仙儿纯粹是喜欢玩乐队,一点都没有其他的压力。他点点头,说:“快回去吧,要不你爸又好派人找你了,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