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不僵(61)
“醒了?”沈白伸出手,抚慰般摸上他的脸,犹犹豫豫地问出口:“……难受吗?昨晚——”
下一刻,却是顾西恩二话不说地抄起床头的灯,疯狂地朝沈白的脑袋砸了过去。
沈白陡然被这一变故惊住,原本想要摸脸揩油的手半路上慌忙抬起,玻璃灯罩撞在他的手臂上,碎裂玻璃碴子四散飞起,沈白本能地去护住顾西恩,却被他狠狠地推开。
沈白踉跄着退后两步,看了看满地的玻璃碎片,一抬头,脸上尽是错愕与震惊的神色,他几乎不敢置信地问:“……你干什么?你想杀了我吗?”
顾西恩一张脸冷如冰霜,毫不犹豫地回答他:“对。”
沈白在一瞬间的不敢置信之后,情绪终于被恼怒覆盖,他目眦尽裂地朝对方吼道:“顾西恩,你他妈有病吧?就因为这个,就因为我们俩做了,你就想杀我?”
“我有病。”顾西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双昨晚还曾沉浸在□□中的迷醉眼眸,此刻里面除了厌恶还是厌恶,“所以你要是不想死,就给我滚。”
沈白立在那里,拳头握了又松,整个人仿佛被兜头淋下一桶冰水,将他满腔的热切和爱恋,冻成了彻头彻尾深入骨髓的寒。
“好。”沈白咬着牙,面色铁青地对顾西恩说,“我走,你想让我怎么样,我就只能怎么样,一直以来,我不都是这样顺着你的吗?”
他说完这句话,根本不看顾西恩的脸色,毅然决然地转身出了卧室,抓起昨晚随意丢在客厅地上的外套,走到门口时他的身形顿了顿,却最终还是摔门离开了。
沈白一口气冲下楼出了楼道口,C城初冬清晨的寒风仿佛裹着刀刃朝他脸上打来,让他禁不住打了个颤,也在一瞬间,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他为什么要走?他是傻逼吗?顾西恩明显说的是气话,而自己居然真的被他这样激走了?
沈白啊沈白,你一向冷静自持,怎么一到了顾西恩这里,就全然不堪一击了呢。
思至此处,他抬起手泄愤似地一掌打在墙壁上,内心思索再三,拿起手机给江应月打了电话。
对方显然是睡梦中被吵醒,语气也是相当地不耐烦。
“你他妈有事没事啊?大清早打个鬼的电话。”
“没事我打你电话干什么?吃饱了撑的吗?”沈白冷冰冰地回怼,江应月敏感地捕捉到他语气里的不对劲,立马精神起来,慌忙问:“怎么了?”
沈白顿了几秒钟,终于在江应月等不耐烦准备催他说话的时候,复才开口,语气无比消沉道:“我把顾西恩给上了。”
江应月乐了:“我听你的口气,还以为是顾西恩把你给上了。”
“你想死吗?”
“哎别别别,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所以呢?”
“是我强迫他的。”
“!!!!!”江应月嘴巴快惊掉了,“牛逼啊沈白,我怎么不知道你有□□犯的潜质?”
“其实也不能说是强迫,他被人下药了,我只是顺水推舟。”
“……然后呢?”
“现在他醒了,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
“不开心你就哄啊,你是傻逼吗?”
沈白深吸了口气,“他刚刚拿床头灯砸我,还让我滚,我脑子一抽,就直接摔门出来了。”
“……”江应月痛心疾首,“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你有渣男的潜质啊兄弟,拔diao无情说的就是你这样的。”
“那现在要怎么办?”沈白破天荒头一次没有嘲讽回去,而是真的虚心求教起来。
“还能怎么办?回去跪在门口求人给你开门啊。不过你现在在哪儿?你家还是?”
“C城,顾西恩家。我觉得我要不要去给他买点药什么的,昨天晚上,还挺激烈的。”
“你戴套没有?”江应月自己都不太确信地求证。
“没有,当时情况哪还有时间去弄那个。”
“卧槽,第一次就无套nei射,牛逼啊沈白。”
“别废话了,你经验多,直接告诉我要怎么弄。”
“嘿嘿,”江应月倒是没反驳他的那句经验多,开始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谆谆教诲道:“那之后你给他清理过吗?我告诉你,那玩意留在肚子里可是会生病的,还有你个生手没什么技巧,我估计顾西恩那里被你折腾得够呛。你去买点消炎药膏,帮他涂抹一下。另外,这两天最好就吃些流食。”
“好的。”沈白一一记下,“我现在去买药,顺便给他带点粥回去。”
“赶紧去。”江应月啧啧两声,“你真是太牛逼了,不行,我要把这个告诉唐祈,估计够他笑一年了,哈哈哈哈。”
“……”沈白默不作声地挂断了电话。
半个多小时,沈白拎着买来的药和粥,重返顾西恩家,他站在门口连按几下门铃,里面毫无反应。
“顾西恩!”沈白开始拍门,“你把门打开!”
等了一会儿,还是毫无动静,沈白继续持续不停地拍门,并且言语威胁起来。
“顾西恩,你要是不开门,我就蹲在这里不走了,回头你街坊邻居看到我,我就说我是你男朋友,被你从床上赶下来了。”
然而如此威胁却仍不奏效,沈白开始有些急了,他怕顾西恩真的是一个人呆在里面出什么事了。
情急之下,他直接打电话叫来了开锁师傅。
因为他催得急,价钱开的也高,开锁师傅不一会儿就赶到,沈白跟他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件之后,对他说:“我爱人在家里,估计发烧昏迷过去了,你快点帮我把门打开。”
“哦哦,好。”师傅连声应下,打开工具箱里的器具,就开始对着门锁捣鼓起来,并回头对沈白说:“您稍等啊,一会儿就好。”
结果他这边话音刚落,屋子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师傅猝不及防呆愣当场,顾西恩表情冷冷地站在门里面,看着门外的沈白沉默不语。
“这……”师傅显然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抓了抓头发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沈白。
沈白倒是面色不变地从口袋里掏出现金付给开锁师傅,对他说:“行了师傅,钱您拿着,谢谢了。”
不干活白拿钱谁都喜欢,师傅喜不自胜地接过钱,提起工具箱就走了。
沈白走进过去,看了看还穿着一身单薄家居服的顾西恩,皱着眉头说:“外面冷,赶紧进屋去。”
顾西恩一动不动地挡在门口,一张脸如同雕塑般,冰冷无情。
沈白就换了个应对方式,把手里的粥递到他面前,好声好气地说:“给你买了点粥,你趁热吃了。”
顾西恩推开沈白的手,眼睛里尽是漠然:“我现在看到你就想吐,你让我怎么吃?”
沈白压抑住内心又要涌出的怒火,看着顾西恩说:“你再说一遍?”
顾西恩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如他所愿的,再次重复并着重强调了一遍:“我说我看到你就恶心想吐,你让我怎么吃?”
沈白的呼吸再次变得粗重,他咬紧后槽牙,一字一字说得生硬又缓慢:“顾西恩,最后一次,你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顾西恩嗤笑:“你配吗?”
沈白盯着顾西恩那张他从未感到如此陌生的脸,眼底也终于慢慢地褪去了全部的热情,“好。”他看着顾西恩,气极反笑:“你太厉害了,顾西恩,我真的非常佩服你。”
他说完,随手将手里的粥丢进门外的垃圾桶里,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顾西恩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痛苦的涟漪,却转瞬间又化为古井无波。他就这样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在门口立了一会儿,良久才轻轻关上门,转身往屋内走。
走到半路,他却突然神经质地加快速度,像是怀着什么期待似的,快步来到卧室窗前,带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急切心情,伸头朝楼下望了望。什么也没有,视线里,并没有出现那道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