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搬的都送到北区三环的公寓了,家具随着房子一起我已经提交手续,过几天会挂牌。”
“不至于卖掉,不住的话就扔在这里就好,你缺钱了吗?”董孝凝想不通。
“卖了吧,以后都不想再看见了。”顾向北站在一楼的大门处,回身上下扫视着这所房子,里边都是小外甥留下的痕迹,再住下去他也许就会疯掉了。
小外甥和他分手那天,他心脏剧痛最后有股腥甜从喉咙处冒出来,虽然被他吞下去了,可是后来每一天他都会疼。
同业小区挨着小外甥的高中宿舍区,远远望一眼那里的灯光,也算是一种慰藉吧。
董孝凝看着儿子消瘦的身体,沧桑的神情,隐隐有些后悔,这个情绪出现的很快,董孝凝几乎没有察觉。
“你是不是不舒服。”
“有点感冒。”
顾向北吃的极少,最近时不时会有些低血糖,他几乎是习惯一般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支葡萄糖。
“是什么?”董孝凝有些敏感。
顾向北一口就喝光了,道:“葡萄糖而已。”
董孝凝那次回来以后,一直很不安,她老觉得儿子的状态很奇怪,说话有时候也前言不搭后语,有时候在房子里会对着空白的地方自言自语。
她忍不住把这些告诉了丈夫。
顾腾海也担心儿子出事,两个人商量了一晚上,决定去儿子的新家看看。
他们照着儿子给的地址找过去的时候,董孝凝就知道儿子为什么要搬到这里来了,她心疼又心痛,心疼儿子痴心不改,心痛他执迷不悟。
到了那里,董孝凝帮着儿子一起把房间收拾了。
中午,顾向北说要去楼下买点菜,走的时候情绪还是很正常的。
回来的时候仿佛受了刺激。
脸色苍白眼睛充血,嘴里一直在说着什么。
董孝凝和顾腾海都吓坏了,一直追问儿子到底怎么了。
顾向北疯了大概五六分钟,就平静下来了。
董孝凝躲进厨房,心疼得直掉泪,顾腾海也跟着进了厨房。哄了老婆好一会儿,突然听着外边很安静,巨大的不安席卷了他们。
几乎是冲出去的。
眼前的场景把他们吓坏了。
顾向北住的是一个大开间,一打开房门左手边是卫生间,紧接着是厨房,然后就是睡觉的地方,没有卧室和客厅,阳台和睡觉的地方是连着的。
而现在,顾向北踩在一把椅子上,打开了阳台的窗户,他抬着腿正要往外钻。
这里是十二楼,没有防盗窗!一个不慎,摔下去人肯定就没命了。
董孝凝腿当时就软了,瘫在床边,凄然叫道:“顾向北!向北!我的儿子!你怎么了?你难道不管你的爸爸妈妈了吗?我才失去你姐姐,我不能再失去你了……”说到后来悲从中来,哭得撕心裂肺。
顾向北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他对母亲的失控完全无法理解。
他扬起手里的项链,道:“项链掉在窗外了,我在够这个。”
刚刚在楼下,他从校门口见到小外甥和那个应柏晖又纠缠在一起,心里特别不舒服,胸口又开始疼了,急匆匆赶回来,后来脑子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清醒过来他就想从窗户那里看看小外甥有没有回宿舍午睡,往外伸头的时候项链被挂了一下,掉在窗沿,再差一点就掉到楼下了。
这个项链董孝凝在外孙的脖子上见到过。
她的儿子,得了相思病。
☆、因为爱
段阳阳猛地扑在顾向北的怀里。
“你怎么来了?我是不是又做梦了?”顾向北伸出手,描绘着小外甥的眉眼,觉得这个梦真美,真好!
“舅舅,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这个梦好真。”顾向北喃喃道。
“舅舅,你看看我,我是阳阳……我来看你来了……你摸摸我的眼睛,我的鼻子,我的嘴巴,你感觉得到吗?”
顾向北感受着指腹的温热,却始终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小外甥。
他不是走了吗,走之前还对他说了那么无情的话,把他的心都揉碎了。
“我是不是得绝症了,所以你才过来送我?”他最近身体一直不太好,他拖着也不想去医院,他是个懦夫,承受不住情感上的打击,连顾家的责任也不想再承担。
他确实抱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
就算他死了又能怎么样,也许小外甥听了他去世的消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吧。
“是我得了绝症。”段阳阳呜咽道。
顾向北几乎是惊坐起来,他猛地一动头晕目眩,短暂地陷入漆黑,顾不上手上打的吊瓶,他抓住小外甥的肩膀,双眼对不准焦眼神游离。
“你怎么了?”如果是器官问题,他和段阳阳有血缘关系,只要能配型从他身上拿,他什么都可以给他,哪怕是让他把心脏献出来,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给他新鲜的心源。
“离开你以后,我觉得我快死掉了,我的心脏一直疼,有时候半夜也会疼醒,是不是你在想我,是不是你也在疼。”段阳阳手轻轻摩擦过顾向北的背,安扶着他激动的情绪。
顾向北听着小外甥的话,只觉得心疼,心疼小外甥受了这么多罪。他知道那里疼的时候会有多难过,如果可以,他真恨不得一个人承受两个人的痛苦。
“不要再对舅舅说这样的话了,下一次你再离开,我没办法再放你走。”
“不会了舅舅……外公外婆同意我们在一起了……是他们把我接过来的。”
“什么,怎么会?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爱你。”
外公外婆爱自己的儿子,舅舅的时常他们已经都告诉他了,他在听到小舅舅的情况时,只觉得一阵窒息。
也许是失去儿子的危机感,让外公外婆不敢再坚持下去。
而他,之所以再一次过来找小舅舅,是因为他爱他,深入骨髓刻骨铭心。
一直在医院住了两三天,顾向北才知道自己的情况有多糟糕。
他这段日子精神状态一直很不好,有时候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和小外甥分手的那段日子,很多记忆都缺失了。
“我是怎么进的医院?”这个问题他问了家里人好几次,谁都没有告诉他。
最后他抓住了一个机会,和一直照顾他的护士关系熟了之后问的她。
“顾先生您没印象了吗?您当时吞了很多安眠药,下次可不能这么冲动了,您长时间没有进食又吞了上百粒药片,洗胃的时候里面只有胃酸和没消化的药,所以您的胃受了不小的损伤,辛亏您母亲及时发现送医,不然真的是追悔莫及啦!”
顾向北心情沉重。他没想到他竟然会干出这么冲动又懦弱的事,或许是他没想到,感情上他会是这么脆弱的一方。
这份爱,在他心里的位置太重。
顾向北从来没有向谁倾诉过,所以谁也没有想到,失去这份感情竟然会要了他的命。
“对了顾先生,晚上一直过来陪床的段小先生是您的爱人吗?”
顾向北转头看向小护士,惊讶她的敏锐,同时还有她的态度。
“我哥哥也有一个同性 | 爱人,我能接受这样的感情,也很理解。”
“那你哥哥一定很不容易。”
“哈哈,他傻乎乎的,明枪暗箭都被另一个更傻的人挡了。”小护士笑眯眯的,能看出来她是发自真心为她哥哥高兴。
“段小先生刚来的时候可吓人呢,您昏迷的时候他就来了,还穿着校服,好像是从课堂上直接过来的,抱着你的头一直默默掉眼泪。足足守了您两天,后来张医生过来说您差不多要醒了,段小先生还特意跑到对面酒店收拾了一下,回来等您醒。”
顾向北看着认真削苹果的小外甥,脑海里想的是白天小护士跟他讲的那些话。
“你先吃。”
“舅舅你吃,我再削一个。”
顾向北乖乖听小外甥的话,认真吃苹果。
“医生有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吗?”
“舅舅你是不是担心工作?凌栖明天会过来。”
凌栖是顾向北的特助,段阳阳也见过几次。
“你这样天天过来陪我,休息不好又没时间复习。”高三学习节奏快压力又大,他不想拖累小外甥。
“在学校才休息不好,舅舅我想搬回来和你住。”原来,小舅舅是在担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