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双性恋(9)
萧世诠笑了笑,笑的甚是好看,他目光停在慧流深邃疏朗的眉眼:“法师,我果然唐突了。不过,建康城本来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佛家弃世没有儒道那么多人伦束缚,我感觉很自在。”
虽然并不清楚萧世诠意之所指,但他的样子让人看起来莫名心痛,又或是应尽之事全然无所成,慧流心中五味杂陈,他只得定一定神说道:“来日在宫中与殿下相见。”
“自然。”说罢,萧世诠转身辞别,白衣翩翩。
不久后传九皇子于宫中失踪,在城中乃至全国也遍寻不到。萧衍自是心痛,只是没过数月,即爆发了侯景之乱。梁军战败台城被围,百姓被各方烧杀抢掠, 萧衍饿死宫中,皇子们为夺权自相残杀,最终梁朝被陈朝取而代之。无数寺庙在战火中被毁,又被重建。而慧流和一些得以幸存的僧人一起,继续在同泰寺讲经译经。
多年后的一个秋日,他收到一封跋山涉水满是风霜印记的书信。他忽然心念大动,亟拆开阅读:“......我已随商队过了敦煌......最终到达了那烂陀。在天竺,我想接近最真实的佛法......慧流,给我回信。”
作者有话要说:
那烂陀是古印度佛教寺院及学术中心,兴建于5世纪
第24章 建文
八百多年过去,文艺复兴的曙光已在西方亮起;在被蒙古统治压迫一个多世纪后,整个中华终于回归汉人正朔。
大明,建文初年,京师应天府。时明太.祖朱元璋驾崩,皇太孙朱允炆即位未满一年。野心勃勃的燕王朱棣对皇权旁落甚为失望,而且因为朱允炆的顾忌与削藩策略,他的封地与权利岌岌可危。
这年初夏,太.祖祭日时,燕王因忌惮朝廷对他的打压而留在北平,派自己的三个儿子前去京师。大臣们商议将此三子扣为人质,而最终仁弱的朱允炆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放虎归山。
“陛下竟然放走了朱高炽他们!谁都知道燕王狼子野心,这一走恐怕再难制约其反意!”
宫城北门,羽林左卫内,百户和总旗们得知这一消息后议论纷纷。他们中大都世袭自洪武年间跟随太.祖的父辈职位,是忠心耿耿的侍卫亲军。
“即使不放走他们,也未必阻挡得了朱棣,”萧义仍是端坐在椅上,放下手中的茶杯道:“燕王肯让王子们过来,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抑或他早就料得陛下不会为难他们,或者不敢为难他们。”
“萧总旗,你说的倒轻巧,那几个可是他精心培养身负大才,怎么会舍得拿来冒险呢?”一旁的郑守似乎在提醒他。
萧义道:“郑总旗说的没错。正是如此,才见得燕王心机深重难测。陛下这般温文仁厚,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当今圣上的皇位名正言顺,天下之内即使有谁妄图撼动,也不可能有借口。”又有人议论道。
“所谓借口,是给那些无视忠孝罔顾苍生的野心家借来用的。”萧义还是冷静的说道。
管理文书事务的羽林左卫经历陈复,此时也在,他说道:“是黄子澄黄大人建议陛下送回三人,此举太过失策,怕是读书读傻了?”陈复乃是进士出身,从太学调任至京卫指挥使司不久。
“陈大人,如此议论陛下钦点的翰林学士是否不妥?”郑守又质疑道。
“妥不妥当,很快便知。”面对他的诘问,陈复并不以为意:“只是我们这些人身份低微,再多嘴议论也不能改变什么。”
萧义看了看陈复的从容眉眼和青色官服,似乎欲言又止。此人应当不是池中之物。
一个月后,燕王起兵叛乱,理由直指黄子澄等人为奸臣,而他则是要清君侧以靖国难。
至此,靖难之役爆发,刚建立几十年的国家又因为夺权而引起战乱。
战争持续三年,燕王虽不占兵力优势,却善于谋略军功累累,而朝庭疏于指挥节节败退。
建文四年初夏,燕军逼近都城,应天府中人心惶惶。六月十三,内奸开城北金川门迎燕军,城破,宫中起火。
上十二卫的侍卫亲军同残余军队一起,与涌入宫城中的燕军做最后的殊死搏斗。
萧义也正带领手下卫兵与敌军混战;眼见平日共事的同僚们在多年守卫巡查的宫内各处纷纷伤亡倒下,越来越寡不敌众,他心中感到无比凄凉与悲狂。虽说几年来糟糕的战况让他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然而真正到了最终的时刻,他还是感到命运无比的分量。
所幸,他知晓陛下已在部分亲军的保护下乔装改扮准备脱逃。
靖难之役中丧生的双方士卒,总数竟达五十几万之多,历史罕见。萧义满身是血与伤,本来他可以选择战死,只是天子尚有一线希望。他奋力从东侧城门逃出,往城外山上踉跄跑去。
燕王当日进京,有文武百官迎附。不日登基,后世称成祖或永乐大帝。之后萧义在流亡中又听亲军余党说,黄子澄方孝孺等均被残忍诛杀灭族。而曾经的同僚陈复,则被复官升职。
第25章 永乐
史传朱允炆在宫城失踪后,出家为僧流落他乡;有人说宫殿内烧焦的尸体是朱棣伪造他的死亡,目的是安定天下人心。只是萧义自此便未曾再见到过他。
江山易主,起初成祖恢复了太.祖的洪武年号,以名义上继承其皇位;未几改年号为永乐。羽林卫及其他亲军已被从北平带来的卫军所替换。
陈复贤能,得朱棣重用,官至工部尚书。
这年秋夜,他在都内府邸中批阅文书,忽觉背后一凉。他心内一惊,放下手中正在查看的图纸。
“谁?”他保持沉稳低声问道。
“萧义。尚书大人还记得我吗?”萧义也低声说道,音色不带感情。
陈复缓缓转身,见一股明亮的刀锋指向自己,离心口大约两寸;拿刀的人身着黑衣,取下蒙面露出苍白挺秀的五官,是前朝的同僚。
“记得,是仲梅。”陈复从容笑道:“你还活着。”
“可惜我没能殉国。大人还记得我的字,果然是心思缜密、过目不忘的大才子。”萧义打量了一下陈复身上正二品的官服:“还是绯色更适合陈大人。”
“仲梅不必出言讽刺。此番前来,是质问,还是直接奉命来取陈某的命。”陈复仍不动声色道。
“陈大人未免小看我。萧某并非是谁的走狗,冒昧潜入大人府中,只因个人的一些疑惑未解。”萧义的语气似乎嘲讽中夹着一丝失望。
“你定是想问,我是如何无耻趋附于永乐帝的吧?”陈复正色说道:“当初燕王进城,有官员指我亦为奸党。陈某自问应死,但不服被指为奸。其实何为忠奸,不过各事其主。燕王并没有追究于我,也因为毕竟不是黄子澄那样的肱股重臣,要被拿来杀一儆百以扬其威。燕王能知人识用,且勇武善断,不能一言以弊之为奸恶篡贼。”
“话虽如此,然而陈大人已事二主,是为不忠。”萧义松了松握刀的手腕,仍是举刀相对道。
“儒家学子,不出仕又怎能施展抱负回报国家的栽培?我在工部这几年,得以做成很多有利社稷民生的建设,已是无愧于心。我与仲梅一样,也早就该是个死人了,并不曾惜过这条命。”说着,陈复闭上他淡然深沉的眼眸,不再看面前的人和刀。
萧义还是犹豫了,其实他还有一些事未曾问过陈复。沉默再三,他开口道:“陈大人,共事那几年间,你一直是怎么看我?今夜我若是就此离开,你又会如何处置?建文帝不知所踪,似已出家云游,我......”
说着他掉转刀锋,一下刺向自己腹部。
陈复听见动静,立即睁开眼睛,上前抓住萧义握刀的手,只是晚了一步,刀已刺入三四寸之深。“仲梅!不要!其实...从初见我就很在意你;后来城破你逃脱,我也遣人暗中留意过你的安危。只是世事无奈,你来看我,还记得我,不论为了什么,我已满足。”陈复双手用力握定,焦急地说着:“别再动,我会把你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