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听计从(7)
不论是哪一句话,听起来对迟见都不是很友好,纪函之哪怕生着病也要来见言洲,他真弄不明白这是怎样的执念了。
“我是没有人陪是孤独是空虚是寂寞,”言洲又点了一根烟,“……总好过留在那里半死不活。”
☆、如何是好
他还能说什么呢。
言洲是爱纪函之没有错,可爱情并不是人生的全部。
言洲和他最大的不同,是言洲永远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并且为之付诸行动;而他仗着天赋和才气,永远热情永远任性。
前不久的疲倦感又上来了,纪函之怏怏躺回被窝里不理人,再说又有什么可说的呢,这副作态给那些好哄的粉丝看还能赚到一些眼泪,在他这里只让人徒生厌倦。
……言洲在他眼里一直都是纸老虎。
那十万评论骂的是什么言洲未必比他清楚,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消耗粉丝情怀、影帝也要恰烂饭营业……更有甚者拉他出来躺枪——
“纪函之就算歌越写越烂,好歹勉强维持水平没有放弃自己的底线,你一部封神后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
他顺手点了个赞,谁知言大影帝小肚鸡肠,不过半个小时,这条评论就被亲手删除。
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骂言洲了,可如今他也骂累了,八年坚持下来言洲都三十了。三十的年纪该有个美满的家庭,美貌的妻子为他生下个可爱的孩子,而不是这般眼见他起高楼,如今被风霜慢慢腐蚀而朽去。
心理倦怠加上身体发烧的缘故,纪函之很快陷入了梦境,言洲正好抽完一支烟,掐灭烟头淡淡道:“我从不欠你,要是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愿意给,尽管来拿。”
这句话听来轻巧,可对于前男友面前死要面子的言洲来说简直重若千钧,只是片刻过去对方没有回应,未免有些奇怪,他起身过去拉下被子,发现人已经沉沉睡去。
“……你!”
他酝酿了那么久的情绪!结果唯一的观众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辜负他那么久的自我拉扯!
演技白白浪费,影帝有些不甘心,他伸手探了探纪函之的额头,体温已经降下去了。此情此景让他脑中为数不多的、与眼前人有关的往事翻涌沸覆,记忆与现实重合交替,他竟疑惑起自己当初的真心。
那时候他爱他吗。
如果爱得深刻,又怎么会说放手就放开了手;如果爱得浅薄,何必如今还耿耿于怀这个人这些事。
“喵。”
静谧的夜里一声突兀的短信铃声,迟见的消息来得很是不巧,言洲不仅认出自己的声音,还生出一堆莫名其妙的嫉妒心:“不要和我过多接触……纪函之十年没换铃声,你算他什么人……”
人现在在他手上,还不是任由他拿捏,他俯下.身决意在最招摇的地方留下点导火线,怎么都要让迟见难受一回。刚刚吮出一点红痕,纪函之有了反应,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半醒半梦的人甩了一巴掌。
……上次不知道成没成,这回他是真心想□□纪函之了!
他一把掀了薄被,正轻浮傲慢地要抽出皮带之时,身下的人被冷气惊醒,睁眼便看见一个流里流气的言洲。
“……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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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洲将衣服一把甩到地上,双手撑在纪函之耳边,把人整个笼罩在阴影之下:“你觉得呢。”
场景重置情境几乎一模一样,可惜言洲不是当初英气逼人的俊朗少年,纪函之也不复当初情人眼里出西施,不可能轻易被蛊惑,“……你休想我会答应。”
“答应有答应的做法……”他握住纪函之的两只手腕压在.床上,低头咬他的唇,“不答应也有不答应的做法。”
言洲为了上镜一直保持健身的习惯,纪函之最痛恨的就是出门,眼下真较起劲来后者几乎没有半分胜算,再说他又病弱,几个回合下来就举了白旗,只剩下嘴炮输出:“当初怎么没这么有魄力!只会断尾求生!只会见死不救!只会趁人之危!”
“……我不如你,你早该看清,”言洲说着松开了手,躺在床的另一边,“迟见虽然讨厌……我做不出给别人戴绿帽子的事。”
原本已经做通思想工作的纪函之想不通了,言洲搞了半天他以为今天布了一个大局,这么煞费苦心也不是不能成全他一次,结果不痛不痒地亲他一下是要做什么……欲擒故纵?今晚这闹剧一样的一切,难道只是为了和他一起怀念一下逝去的爱情?
“……说什么屁话!你怕是不行了吧,”纪函之怒而奋起,“寡居八年只能在镜头前演演样子,银样蜡枪头自欺欺人罢了!”
言洲侧眼瞧他,真是半点变化也无,永远年轻永远张扬,像一簇美丽惊人的烈火,吸引飞蛾来扑自取灭亡。
他低低唤了一声,刹那间温柔如水:“……函之。”
纪函之一肚子火还没撒完泼,却被这一声完全堵住,他心中想,他怎么可以与言洲和好呢,最浓情蜜意的时候被泼了一盆冷水,任谁都要记恨一辈子。可是言洲被人追着骂,这么多年从来只有酒肉朋友,没法不让他可怜。
纪函之趴在他的胸口,低头去吻他的唇珠,言洲身上多的是他爱过的痕迹,清醒的时候觉得愚蠢,沉溺的时候只觉得上瘾,腰后的手还在踌躇徘徊,他觉得烦了,直接握上对方的欲望。
“我是发烧了所以脑子不清醒,”纪函之亲他的双眼,把自己身上唯一的遮蔽物也脱下,“你最好在我玩够之前能想出一个自圆其说的法子,不然明天早上你会死得很难看。”
言洲知道纪函之已经心软了,所有张牙舞爪都变得可爱了起来,他把人抱在怀里,感觉温度又烫了些,“我说你啊,将近而立之年,连照顾自己都要假他人之手,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呢?”
“因为我,一直有人照顾。”
他是第一个照顾他的人,也是夏日穿堂风呼啸而过,给他最炽烈的情感和浓烈的爱意,却能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抛弃了他。
纪函之还在走神,言洲抱着发愣的人,两个人都心不在焉。明明离得很近,想的东西相差甚远,纪函之想眼下,言洲想以后……他们之间究竟该如何是好。
☆、失败者
纪函之还是和以前一样直白,言洲在他手上支撑不了多久,很快缴械投降原形毕露,片刻后闭上眼享受言洲回馈的服务,才发现自己心里还喜欢着这样久违的亲密。
也许因为折腾了一个晚上的确体力不支,言洲的怀里他睡得很习惯,哪怕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也放下了全部戒备。可见他是多么容易倒戈的人哪,八年前全心全意爱言洲的纪函之言洲不争取,如今只剩下一腔扭曲爱恨的纪函之,难道局面更容易收拾吗?
夜灯散发出迷离的光,言洲心情复杂地吻着怀里的人,又是恼羞成怒又是舍不得。八年过去他果然还是禁不住「纪函之」这一个诱惑,当初若是纪函之当面问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他未必能走得那样坚决。
“我做错了吗,”他摩挲着嫣红的双唇,上下开合能吐出最刻薄最绝情的话,明明曾经也说过言洲我爱你,“谁会喜欢当一个失败者……谁会喜欢一个失败者。”
第二天是言洲先醒来,纪函之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两个人皮肉相贴的场面让他有些恍惚。恍惚得他帮对方穿好衣服,并排站在镜子前刷牙的时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纪函之把嘴里的水吐干净,皱着眉:“昨天晚上……”
言洲擦脸的手一顿,急中胡乱转移话题,“欠你的我会还,但「撷思」不只是你的。”
纪函之的眉拧得更紧:“你不要的孩子我养好了,现在你跳出来说也是你的,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吗?”
言洲把手里的毛巾一甩,“那你也不能给他找个后爸!”
“什么后爸!”纪函之把牙刷拍在洗手台,“迟见是亲爸!你顶多就是个取了名字的干爹!”
大清早的言洲被气得血压升高,纪函之变得太多,现在的纪函之根本不是八年前他痴迷的小玫瑰,他浑身长满了刺……简直就是个刺猬!昨天晚上他是鬼迷心窍了才会想要挽回他的小玫瑰!
“我买这首歌的版权,”言洲沉着脸,“你开个价。”
纪函之直接报出违约金的数目,言洲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正好客房服务来敲门送早餐,两个人坐在桌子前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