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云间【CP完结+番外】(58)
李军在县城混的时候经常被刀疤头欺压,他一个山里出来的孩子,既无根基也无靠山,偏偏还染上赌博的恶习,欠了钱更是没有底气,遇到被打被骂被抢东西,都只能忍气吞声地受着,时间长了,委曲求全就变成了习惯。
今天的事全因他而起,他自知有愧,却不敢上前帮忙,眼看着陈老师以一敌二身处危难之中,心里着急却又担心引火烧身跟着挨打。挨打都是其次,若是闹的往后在县城混不下去了该如何是好。
陈老师可以一走了之回他的大城市去,他李军没文化没本事能去哪,再远远不过县城,他还指望着以后在这里混口饭吃。
先前被一拳打得眼冒金星血流如注的青年这会儿也已缓了过来,陈云旗瞬间又从以一敌二变成了以一敌三,眼下他就是再能打,也分/身乏术,何况这几人都是流氓小混混,手段都上不了台面,不是背后偷袭就是一哄而上以人数压制,虽然没占到多大便宜,但也让陈云旗吃了不少苦头。
陈云旗几次徒手接住打木棍,手掌被木头的倒刺挂得生疼,手臂也被尖钉划破了一道血口子,他瞧见那铁钉带锈,心想这下搞不好要挨一针破伤风,又要耽误跟三三约会的时间了。
夜幕已经悄然降临,周围零零散散地亮起了灯光,偶尔有路过的行人见到几个浑身沾泥带血的人在斗殴,都吓得加快脚步匆匆离去,不敢多看一眼。年关将近,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上事端。
陈云旗心里惦记着三三,无心再与他们纠缠,只想速战速决。他脱下外衣扔在一边,对刀疤头几人讥讽道:“三个打不过我一个,浪费时间。”
刀疤头被他嚣张的态度激得恼羞成怒,他实在想不通,明明给了钱就能解决的事,这人为何会突然变脸,还动手打人。他朝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地示意两个马仔:“给老子打,打到他爬都爬不回去!”
两个小马仔应声而起,一个冲上去从背后跳起勒住陈云旗的脖子,一个挨了陈云旗正面一拳,倒下之际却狠狠踢中了他的小腿。刀疤脸趁乱偷袭,一棍打在了陈云旗额角。陈云旗感到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顿时跪倒在了地上。
刀疤头手提木棍冷笑着走近,抬脚踩住他的一只手,狠狠碾踏着他修长的五指。可陈云旗连哼都没哼出一声,他顿时又被激怒了,目露凶光,举起木棍又要劈头打下去。
李军吓得闭上双眼不敢再看下去,有气无力地喊了声:“大头哥,求求你别打了啊...”
千钧一发之际,耳边突然响起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
“都给我住手!警察!”
刀疤头一惊,举在半空中的手刹那间失了力气,木棍从手中掉落,砸在陈云旗的后背,滚落到了地上。
他们三个只是本地的地痞流氓,平时顶多是吃喝嫖赌,也不曾作奸犯科,哪有胆量跟警察对着干。见来人掏出了警官证,一个个被吓得六神无主呆立在原地,跑都想不起来跑。
郑警官才刚下班,没来得及换掉警服,手里还提着一兜菜。他当即将刀疤头三人驱赶到墙角抱头蹲着,打了一通电话请同事来协助。刀疤头从言语气势和警服上猜到他也许并非派出所的民警,极有可能是公安刑警,搞不好还配着枪,便更是顺从地听命,不敢有丝毫反抗。
挂了电话,郑警官一边用余光监视着刀疤头,一边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陈云旗,同时低声询问道:“你还能站起来吗?哪里受伤了?要不要叫救护车...”
眼前的人支撑着坐起身来,转头与他目光相交,他忽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惊呼道:“诶?陈老师?!”
陈云旗额角的鲜血顺着脸颊流到了衣领里,他勉强牵动嘴角露出一个微笑,缓缓开口道:“这么巧啊郑警官,你身上好浓的香菜味啊。”
十五分钟后,一辆警车押走了刀疤头和他的马仔,陈云旗本该跟着回去做笔录,但警车来之前他向郑警官阐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表示三三和几个孩子还在等他,实在不能再耽误。郑警官见他额头的伤势不轻,便答应让他先去与三三汇合,处理好伤口,明天再去做笔录就是。
郑警官想送他,他客气地拒绝了,用一只衣袖草草抹了把脸上的血迹,转身就走。
郑警官也正欲抬脚离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立刻转身叫住陈云旗说:“陈老师,黄有正的事情有些线索,年前忙,还没来得及通知你。”
陈云旗闻言立刻快步返了回来,郑警官给他和自己点了根烟,边抽边说:“是这样的,前段时间分局信息共享的时候,我发现有一起报案很可疑。报案人说他们村里出现了好几个来历不明的人,全部被关在一户人家的柴房里。但后来警方去搜查的时候,却什么都没发现,猜测可能是被转移了。根据报案人的描述,其中有一个人的特征跟黄有正很相符。”
陈云旗立刻追问道:“在哪里?”
“就在交远,”郑警官也不隐瞒,把知道的细节全数告诉了陈云旗,“当时也拘了那家人,但什么都没审出来,没有其他目击证人也没搜到证据,只能放了。”
“案件归属地在交远,我也看不到更多信息了。如果你想去看看,回头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多谢郑警官费心了。过了年我就抽时间去看看。”陈云旗向郑警官点头致意,道别后便匆忙离去。
夜色深重,小县城的路灯有一盏没一盏地亮着,微弱的灯光拉扯着陈云旗步履匆忙的身影。额角的伤口隐隐跳痛,一只眼睛被血模糊了,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他丢了外衣,冻得全身发抖,归心似箭,走着走着便小跑了起来。
七拐八绕地走了不少冤枉路,才终于看见了门口挂着灯笼的那间小店。小店门前一动不动地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陈云旗心头一热,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松弛下来。
一见到三三,他立刻丢掉戒备锋芒尽收,犹如结束战斗卸下铠甲的士兵,九死一生后终归故里,见到了朝思暮想的爱人一般,仅隔着十几米远他却突然觉得走不动了,两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三三带着盛晓燕和黄业林兄妹离开网吧后便直接去了小商店。他让孩子们去面馆吃了热汤面,自己只在小商店里买了几瓶果汁,分给盛晓燕三人后,剩下一支一直揣在手中不舍得喝。他给三个孩子买了些零食,好让他们能心安理得地坐在店里避寒,自己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生怕陈云旗回来第一时间见不到他。
一直等到到商店老板要打烊关门了,还没有等到陈云旗回来。
他等得心焦,几次想折返去找陈云旗,又不敢再把孩子们单独留下。虽然盛晓燕平时上学也都是独自往返于县城,但眼下天色已晚,三个小孩子太不安全,毕竟县城不是庆和镇,他们在这里无亲无故,出了闪失那真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黄小丫在一旁困得直闹,三三把她抱起来让她伏在自己肩头,正想学着大人的样子拍拍她哼几句歌哄她先睡,忽然听到黄业林一声惊呼——
“快看!那是不是陈老师?!”
三三倏地转头顺着黄业林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不远处陈云旗正从地上支撑着站起身,踉踉跄跄着朝他跑来。
他顿时预感不妙,立刻把黄小丫交给盛晓燕,奔跑着迎了过去。待跑到跟前与陈云旗相遇,看清了他满脸的血迹,三三的心绞痛得难以呼吸,瞬间碎成了片。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眼前的陈云旗明显受了伤。他慌张地掏遍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口袋,却找不到一张干净的纸巾替他擦去脸上的血污,一时情急只好脱下外衣,踮起脚用衬衣衣袖替他擦拭着脸颊和脖子,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他。
他一边擦一边责备,颤抖的声音却只有疼惜。
“不是说很快就回来吗...怎么这么久…你有没有时间观念啊...还跟人打架...疼不疼?”
说话间,滚烫的泪珠滑落脸颊。
怕被围在身后的盛晓燕和黄业林看见,三三飞快用另一只衣袖抹掉眼泪,定了定神,然后果断拉起陈云旗的手说:“走,去医院。”
陈云旗摇摇头,反握住三三的手,轻声对他说:“先找住的地方让他们休息。”
三三一时心急如焚,差点忘了三个小孩。他闻言皱起眉,犹豫了片刻后还是乖巧地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