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云间【CP完结+番外】(38)
陈云旗觉得小兔子乖巧可爱的造型跟三三有些相似,便付了钱,要了一张花里胡哨的包装纸,仔细地把灯包好,装进了袋子里。
唐俞韬给宋菲菲挑的礼物是一个笔记本,款式老得不能再老。橘红色的塑料封皮,扉页是风景画。陈云旗很多年没见过这种笔记本了,印象中外公有一个类似的,里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他交党费的记录和家里的花销。
陈云旗对此十分不解,虽然他没追求过女孩子,但他好歹也知道女孩子喜欢的大概都是些什么。
唐俞韬一边包笔记本,一边撇着嘴说:“你不懂,宋菲菲不是一般女孩,她才看不上庸俗的东西。”
他嘴上对陈云旗的兔子灯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心里却偷偷地想,尼玛,你挑的才是正二八经送女朋友的东西吧。
第二十一章 疏远
圣诞节礼物当然要等到圣诞节那天再送。回到学校后,陈云旗就把小夜灯收在了床下的纸箱里。
纸箱里还整齐叠放着三三那件蓝色T恤。衣服他已经洗过了,还没来得及还给三三。
从县城回来之后,黄业林像变了个人。每天上课都坐得端端正正认真听讲,也不再隔三岔五就跟同学打架了。虽然作业还是经常写不完,但题目的正确率却高了不少,能看得出是下功夫认真写了。
每天放学后陈云旗都会给他的伤口清洁换药,小孩子的新陈代谢能力强,愈合得很快,不出半个月就结了痂。
原本按照医嘱,多久能拆线应该在复诊时由医生根据伤口愈合的情况决定,但黄业林说什么也不肯再专程下山跑一趟县城,陈云旗拗不过他,只好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再三确认伤口愈合得没有问题了,才自己动手把线拆掉了。
不仅黄业林变了,三三发觉陈云旗似乎也变得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回来的那天三三本打算牵马下山去接他,他却在信息里说黄业林已经好多了,自己能走,不需要接。
下午劳动回来后,他像往常一样去学校喊陈云旗吃饭,没想却扑了个空。唐俞韬说陈云旗到学校没多久就送黄业林回六组去了。
三三一晚上兴致都不高,只觉得李辉嘴里嚼着饭菜说话的声音格外聒噪,听着叫人烦闷,于是没吃几口就放下碗说要去放马。
天越来越冷了。
三三牵着马无精打采地走在小路上,每走几步都能看见一些码放在路边的粗木。山里人砍了树,也不抬回家,那些树干又重又占地方,干脆随处一丢,用的时候再来取一两根劈成柴,或留着烧成木炭过冬用。
心事重重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和陈云旗一起接盛晓燕的地方。
马也懒得拴,索性把手中的缰绳朝地上一扔,随它自己去吃野草还是枯枝吧。
四下无人,他在大石头上坐下来,回忆着那天陈云旗抽着烟对他说话的样子,又想到今天陈云旗先是不要他接,回来后又没有第一时间来找他,他因此而不开心,却也找不到正当的理由。黄业林的伤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家里又是那样的情况,按陈云旗的性格必定会亲自送人回家,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至于为什么不要他接,大概也是因为心疼他几天之内频繁地上下山,怕他辛苦吧。
他暗自为陈云旗开脱着,等回过神打算回家时,才发现马已经跑不见了。
马丢了,三三回到家挨了好一顿数落。明天还得去拉谷子,大晚上的三三爸也只好披衣出门去别人家借马。三三妈搞不懂向来做事稳妥的三三今天怎么像丢了魂似的,对她的絮絮叨叨也置若罔闻。
那晚陈云旗住在了黄业林家没有回来。
夜里,三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对着手机通讯录里陈云旗的名字纠结了很久,还是忍不住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哥,你睡了吗?”
过了好久信息才显示发送成功,三三把脸藏在被子里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他怕隔壁的爸妈听见不敢打开手机铃声,又担心错过陈云旗的回复,只好不停地按亮屏幕反复查看,直到渐渐抵不住眼睛酸涩迷迷糊糊地睡去,也没有等到陈云旗的信息。
第二天上午陈云旗才回复了信息。
三三头一次下地干活也带着手机。平时不会有什么人发信息给他,于是一听见短信提示音,不用看他便知道是陈云旗,立刻丢下锄头借口上厕所,躲在一棵大树后偷偷看信息。
“昨晚睡得早。有事吗?”
三三捧着手机愣住了,他把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对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冷淡态度感到难以接受。
我有事吗?
他在心里问自己。
明明是阴天,可他还是觉得手机屏幕的光好刺眼。这只有三个字的问句不停在脑海中循环往复地向他发出诘问。他发觉自己从来不知道,他跟陈云旗之间是非得有事才可以联系的。
那些没来由的预感仿佛都被这三个字坐实了,他突然很心慌,同时又些不甘心,他想不出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做错了什么,让陈云旗对自己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明明三天前在山脚下分别时还好好的,陈云旗还牵了他的手,对他那样温柔。
“陈老师,我的课还补吗?”三三赌着气编辑了信息发过去。山里孩子骨血中都带着一股血性和倔强,那股劲儿猛地上了脑,思维几乎失去了控制,手指都不听使唤了。
这次陈云旗很快便回复了:“补。明天吧。”
口气还是很冷淡,但至少不是他不想看到的拒绝言辞,三三缓了片刻稍稍放下了心。
这一天过得很煎熬,三三埋头在地里卖力地劳动,想借此转移注意力,甚至还喝了好几口他爸的的酒。可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他满脑子都是陈云旗的影子,越刻意不去想却越清晰。他一下盼着时间能过得再快一些,能早点见到陈云旗,一下又祈求时间能过得慢些,能让他再多做做心理准备——他好害怕,怕见了面,那个人对自己还是这般客气冷淡,就像他对其他人一样,看似亲切有礼却与人隔着万里重山。
从初识到现在,陈云旗心中蓄积已久的万般温柔和怜爱,都只给了他三三一人。
可他蓝燕山何德何能,敢妄求别人要如此待他。
心中的悲愤无处纾解,他好生气啊,气陈云旗,也气他自己。
第二天傍晚时分,三三如约抱着课本走进学校大门。尽管还带着一肚子的不解和委屈,他还是忍不住想来看一看陈云旗。
陈云旗正靠在教室门口抽烟。三三在远处就停下了脚步,怔怔地望着他,看他垂着首吞云吐雾,那烟向上漂浮,掩住了陈云旗单薄狭长的双眸,影影绰绰让人辨不清眸中透出的究竟是柔情还是冷漠。
连日的阴云飘散开来,落日的余晖重新洒落群山。所有疑惑,愤怒,委屈和悲伤的情绪,在终于见到陈云旗的顷刻间,统统消失不见了。
剩下的只有排山倒海的思念。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只要能与你相见,冷漠也好疏离也好,我都不在乎了。
我好想你啊。
满腔的思念化作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三三飞快地抬起手用衣袖抹去眼泪,一边强忍着内心的悸动,一边缓缓走了过去。
陈云旗抽着烟,抬头看见三三来了。他正心虚,还在心里组织着语言想揶揄几句,谁知待三三走近,却猝不及防撞见了他泛红的双眼,顿时心下一沉。
那晚三三闷闷不乐,别人没发觉,唐俞韬却看在了眼里。
怕他俩真的发生感情纠葛是真,不忍心看两人若即若离也是真。唐俞韬倒是希望陈云旗能快刀斩乱麻早日断了三三的念想,哪知道这人要不是三月的阳春,就只能是腊月的寒冬,这种忽冷忽热简单粗暴的回避方式,不要说三三,就是他金刚芭比,也难以消受啊。
于是等陈云旗从六组一回来,他便抓住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苦口婆心地开导了一番。
陈云旗很为难,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对。面对于小松,他可以直接明了地拒绝,冷言冷语地回避,但同样的方式对三三,他却怎么都做不到到坦然处之。只是一贯的原则告诉他,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放任自己,至少态度不能模棱两可,要明显且坚决。
眼前的三三分明是哭过,陈云旗看着他梨花带雨的一张脸上没有表情,冷若冰霜,直叫他内疚得恨不能扇自己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