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松+番外(102)
林小松没久留,帮他放下百叶窗的帘子,蹑手蹑足朝外走。
楚毅没睁眼,嗓音压得比较低:“注意安全,到家报个信。”
在住院部旁边的停车场,林小松又碰见了顾旭阳,这人坐在车里抽烟,见着他,胳膊肘撑着车窗:“回家吗,我送你吧。”
林小松略踌躇,想了须臾,还是拉开门坐到了后座。
顾旭阳很自然地问:“你住哪儿?”
林小松说:“玉潭园那边。”
顾旭阳打开导航,“我就住在省人医附近,来这边最方便,前几天在网上预约的号,没想到今天这么忙,检查那边也是排长队,我这才打电话给楚毅,想让他帮忙加个塞。”
林小松挺能理解,去大医院看病最烦的就是挂号排队,“我以前听楚毅提过,你们是大学同学,你现在也在医院上班吗?”
顾旭阳开出医院,车速适当,“没,我不是学医的那块料,后来换了专业。”
林小松说:“你们都很优秀。”
顾旭阳笑了笑:“你家那位比我优秀多了,大学时候,基本次次都是全系第一,你不知道,以前我们学校明着追他的女生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
林小松呵呵笑:“他这么厉害呢,那些女生都看上他啥呢。”
顾旭阳说:“跟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咱俩就当随便聊聊。”
林小松说:“没事儿,我就当故事听,还挺有意思的。”
全程顺遂,没遇上一个红灯,顾旭阳将他放在小区门口,油门一踩,疾驰而去。林小松望着远去的车屁股,心想这人其实性格不错,要是楚毅当年跟人家成了,估计就是一段校园佳话。
到家时,屋子里满是苦涩的中药味,楚母从厨房里出来,摘下围裙说:“我去一位老中医那儿要的方子,照着喝上两三个月,怀孩子能容易点。你和楚毅都要喝,以后我每天过来给你俩煎药。”
林小松跑去厨房看,那紫砂锅里一团黑乎乎的药汁,闻着就倒胃口,他不忍拂意,只能尽量言辞婉转:“我跟楚毅才开始备孕,不用这么着急吧,药喝多了也不好。”
楚母说:“所以啊,没让你们一直喝,只要喝两三个月,怀不怀得上另说,反正这药能补身子,喝了没坏处。”
林小松为难:“好吧。”
楚母的眼神打他身上一扫而过,似乎比以前会打扮了,衣服也都是新款,再往细了分辨,她这儿媳妇以前总是低眉顺眼,这几日瞅他,见天儿的兴奋。
反常得很。
林小松捏着鼻子喝下一碗,又咕噜咕噜给自己灌了大半杯凉水,嘴里的苦涩依旧浓厚,回房间准备闷头睡午觉,腾空给那人发了条报平安短信。
躺床上辗转多次才得以入睡,短短功夫做了无数个破碎的梦,一会儿是楚毅扔下二十万给他,他破口大骂“负心汉”,一会儿画面一转,他满身是血地生产,刘阳开着出租送他去医院……梦里梦外,惊出一身冷汗。
他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暗暗打定了主意。
林小松收拾收拾去上班,走出单元楼迎面就是阳光,有种见光死的感觉,他觉得分外刺眼,用手遮了遮,一颠一颠地朝前走。
整个下午事事不顺,先是鞋带开了被绊一脚,险先摔个狗吃屎,再然后就是碰上了难缠的客人,他气不过,跟人吵起架来,被经理当作反面教材好好训了一顿。
九点多下班,林小松整个人都没精打采,这一切的倒霉事都要从那药罐子说起。
踩着月光回家,四月的夜风柔和似情人,情绪渐渐好转,到家那会儿,差不多已自我消化完毕。
楚母正在客厅陪孩子玩,楚毅在书房看书,他拧开书房门的一瞬,那人抬头看他。
浓眉星目,鼻梁挺直,怪不得招女生喜欢。
两人之间自有默契,林小松带上门走过去,侧着身子坐到男人腿上,跟他碎碎念下午的事。
楚毅揽着他,“下次把鞋带系紧了。”男人的声音懒洋洋的,听得叫人心痒。
林小松问:“你烟盒放哪儿呢?”
楚毅拉开抽屉,拿出烟盒和打火机,拍在桌上。
林小松拣了根烟出来,递到他嘴边,楚毅衔住了,点燃吸了一口,烟雾打着圈儿飘飘而上。
始作俑者揪着男人的两只耳朵,嘻嘻笑了笑:“我也想抽。”
“不行。”楚毅态度强硬,脸色掩在白色烟雾后,模糊难辨。
林小松笑意更深,眼睛里像装了满天星辰,“我觉得你抽烟的时候,怪招人稀罕的。”说着主动索吻,想将对方口中的烟草味渡进自己口中。
不巧,楚母开门见到这一幕,老太太本打算关上门离开,又不放心,生怕年轻小两口胡闹出事,劝诫性地说:“他哪儿能抽烟啊,还有你,媳妇备孕,你这烟早就该戒了。”
说完,“砰”地关上门,真不叫人省心。
楚毅揽紧了林小松,对着腰掐一把:“故意引诱我犯错误。”
林小松趴在男人肩上,声音突然变得沉闷:“你妈让咱俩喝中药。”
楚毅没接这茬,手慢慢滑向林小松的肚子,“最近有没有测,没准已经有了。”
林小松心虚:“哪有那么快。”
第92章
留小两口在书房腻歪,楚母带孩子洗澡睡觉,问起乐乐手上的手链是什么时候买的,孩子说,一个叔叔送的,是爸爸的朋友。
楚母心想,这年头哪个朋友送东西还送这么细致,联想起儿媳妇近日打扮入时,不觉疑心病犯了。思来想去,这事无凭无据的,不能直接跟儿子摊牌,万一是自己误会了,难免会惹出嫌隙,以后儿媳妇更不待见自己。
怎么说,“婆媳关系,远香近臭”,管太宽是大忌。
不多时,林小松趿着拖鞋从书房出来,楚母端出刚热好的牛奶,搁在桌上,“楚毅这几天要写论文,不用等他,你先睡吧。”
林小松捏着杯子,骨节紧得发白,那句“谢谢妈”生生被噎了回去,仰头喝尽,回了自己房间。
楚母叹了声气,观感这东西勉强不来。临睡前去书房,儿子还在上网查资料,当妈的心疼,叮嘱他早些歇息,忖度良久,没藏住话:“小松最近挺爱打扮的啊,衣服两天就换一套新的。”
楚毅抬头,微微靠到椅背上,眼神里透出一点疲态:“不是什么大牌子,他自己上班也有工资,几件衣服能值多少钱,本来挣钱就是拿来花的,养他我还养得起。”
“我没说他乱花钱,就是看他以前穿得挺朴素的,现在突然……不提了。”楚母转了话题,“那个中药你俩得喝,过两个月看看效果,不行的话,还是去趟医院吧。”
楚毅盯着他妈,语气不甚好:“这事顺其自然最好,你别老挂在嘴上,任谁听多了都不会舒服。还有那药,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人没去,药方都开好了,我看还是别喝了。”
楚母听着也不舒坦,好心当成驴肝肺:“你是医生,吃药看病你拿主意,我也是好心。”停了一会儿,又说:“你姥爷给了我们一套拆迁房,你看看是留着住,还是卖了,我的意思要不就卖了,拿那钱给你媳妇开个店,他那手艺不错,干嘛给别人打工。”
楚毅瞥了眼屏幕,改动一个错别字,长吁了口气:“这事以后再商量,早点去睡吧。”
楚母转身带上门。
她跟前夫离婚的时候,楚毅才八岁,自那之后,儿子就不大爱说话,别人夸他少年老成性子沉稳,以后会有作为,她听了心里并不舒服,什么年纪就该有什么年纪的样儿,要是家庭和睦,谁乐意小小年纪就支撑起半个家庭。亲爹虽在一个城市,活着跟死了没两样。
印象最深的一次,她们单位发中秋节礼,那时候体制内福利好,光水果就发了四箱,她一介女流搬不动。楚毅放学过去,身上还是青涩的校服,喊了辆车停他们单位楼下,撸着袖子楼上楼下跑了五六趟。
她自觉亏欠儿子许多,可这么多年下来,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
时间沉静下来,楚毅走到窗边站着,推开窗户,沁凉夜风习习入骨,扰乱心绪。男人点了根烟,冷静了一会儿,回头看桌上那相框——一家五口的照片,他女儿笑得灿烂。
捻了烟,直接去卧室,林小松还没睡,躺在大床右侧玩手机,楚毅弯身摸摸那人的脸,“还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