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被人抬了起来,一个杯子稳稳的放进手掌里,下意识的握住水杯,墨语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弥散着消毒水的空气中,夹杂着另一种味道,随即震惊错愕的张大嘴巴,那是一种刻在心海里的馨香,墨语不禁深深嗅了嗅,“你——”
“喝水——”淡淡的声音响起,平静的语气让人感觉不到太多的情绪。
讷讷的喝着杯子里的水,终于喝光了整杯水,娃娃脸还是不禁吞了吞口水,声音怯怯的问,“那个……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神情紧张的娃娃脸,敛阳不由得叹了口气,“为什么要说谎?”
什么工作忙没时间通电话,什么等有时间打给他,都不过是骗人的鬼话,人明明躺在医院里,几度昏迷不醒,头顶到下下颌缠着一脑袋的绷带,根本张不开嘴讲不了话,却让冰寒替他说谎,隐瞒事实。
墨语微微叹息的说,“我不想你担心。”
下领处的绷带一周后的今天才拆除,他便迫不及待拿起电话,很怕敛阳担心他,却又怕敛阳不担心,矛盾来矛盾去,他怎么也没想到,朝思暮想的人居然会出现在面前。
看着眼睛上被覆盖着两块纱布的娃娃脸,敛阳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握成拳,身体不住颤抖,墨语曾经遭遇的那场车祸让他到现在还后怕,而今,他又一次躺在病床上,又一次头上缠着些布,那种恐惧要将他湮没。
他怕,他怕失去他。
“阳阳,我好想你。”半天听不见敛阳的声音,墨语伸出二手在半空中摸索,一双手回握住白皙的手掌,墨语安心的笑了笑,“能摸到你的手,真好。”
“我讨厌你骗我。”淡淡的声音说着心中的不满,敛阳很少将心里的情绪说出来,墨语不由得怔了下。
感觉握在他手上的手,冰凉的颤抖着,墨语知道他吓到他了。
伤痕累累的娃娃脸耷拉下脑袋,潜心忏悔,“我不是有意的,下次不敢了。阳阳,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别担心了,我会很快好起来。”
手掌里的手是湿热的,想起医生的话,敛阳渐渐平静下来——他不会有事的。
感觉敛阳不再颤抖,墨语在心里把冰寒骂了一万遍,都说不让他告诉家人他受伤的消息,那个家伙居然敢阳奉阴违。
不过话又说回来,冰寒不是那样的人,除非……“阳阳,你怎么会知道我出了车祸?”
下飞机那天,他直接坐上等候他的车子,结果才进入高速公路不久,对面逆车道上一辆重型货车,冲过中间的隔离带,撞上迎面高速行驶的一辆小轿车,他乘坐的车子在小轿车后面,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来不及反应,车子就直接撞了上去,一连串的车撞车,造成了瑞士几年来最大的一起连环撞车事件。
不过他很幸运,撞上前面的车子,又被后面的车子撞,身体却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依旧四肢完好行动自如,但脑部受到重创,眼角膜损坏,视网膜脱落,让他成了暂时性的瞎子。
“失去你消息的第二天,爹地给冰寒打电话,不过冰寒的嘴很严,爹地什么也没问出来。
听敛阳的话,墨语决定少骂冰寒几违,“后来怎么就说了呢?”
要走多坚将几天不就能把事情瞒过去了!
白了眼墨语,敛阳继续说,“后来爹地很生气,要冰寒去见他,冰寒见爹地真的动怒了,不得不将事实说了出来。”
那几天他担心得合不上眼,而墨非也没好到哪去,身体差得起不来本,更因为冰寒的固执,气得晕了过去,整整昏迷两天才苏醒过来,吓得拿医生寸步不离的守护在一边,深怕他有什么闪失。
“爹地没事吧?”墨语很担心爹亲的身体会不会吃不消。
“他没事,他让我转告你,若是再敢脉瞒他什么,他就家法伺候。”墨非一直担心着墨语的情况,甚至要亲自毛来看看他,但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奔波劳累。
众人费了不少口舌才让墨非打消念头儿,而敛阳却飞来了瑞士。
“爹地这次是气坏了。”居然要请家法处置他。
“我看你是橙汁喝的少了。”敛阳说完,见娃娃脸顿时皱了起来,心里顿时轻松下来,不由得笑笑。
终于见到了真身,又知道他只是伤了眼睛,其他地方有些轻微格伤,并不要紧,现在看见他还有精力搞怪,敛阳紧张一路的心彻底平复下来。
“阳阳,我真的知道错了。”墨语放低姿态的央求着,“别让我喝那么多橙汁,好不好?”
“以后别骗我。”敛阳很不喜欢被隐瞒的感觉,即使墨语是出于好心,他还是无法苟同他的做法。
“好——”乖乖的点点头,墨语一脸期待的说,“阳阳,我好想抱你。”
“你个色狼。”敛阳瞪着被纱布覆盖的大眼,心中不禁一痛——那双生动灵活的大眼!
“阳阳,你想歪了,人家只是相拥抱你一下儿,不是要上床啦。”墨语贼兮兮的笑着,神情里没有一点儿失明的恐慌和烦恼。
红着脸,敛阳靠近床边,将娃娃脸伸在半空中的手臂放到自己的腰上。娃娃脸贴在敛阳的腹部,嘴角带着好看的孤度,一脸的恬静安逸,“阳阳,宝宝又大了不少呢。”
缓缓的仰起头,似乎在看头顶上的俊容,抬起的却是眼睛蒙着纱布的脸。
“恩——”低头看着笑眯眯的娃娃脸,敛阳淡淡的恩了声,眼晴里的矛盾无处可藏。
“我女儿乖不乖?”墨语将脸又贴回敛阳隆起的腹部,好奇的问。
“她很乖。”两周前,李达确定的说,这胎是个女娃娃,敛阳曾经很高兴,梦想终于成真,但如今他却充满不安,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女儿。
“阳阳,你怎么了,前几天不是还很高兴吗?今天怎么好象不开心?”眼睛看不见,不代表墨语的感觉不灵敏,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敛阳心情的低落。
只是他不知道什么事情让敛阳这样低沉消极?
“大夫说,视网膜已经修补,一个月后就能康复,但目前没有眼角膜,无法给你手术。”想到医生交代的话,敛阳的心不禁又沉了几分。
祝网膜的捐献者少的可怜,而需要的人却多如牛毛。
“冰寒已经在找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你不用替我担心,如今看不见,我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不用看文件,其实听好的。”
墨语那满不在乎的语气,让敛阳很生气,但一想到曾经见到的、他那双浓重的黑眼圈,所有的怒气又消失得无影踪。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敛阳拉下墨语环在他身上的手嘴,墨语一脸不情愿的松开手,脸色臭臭的靠坐在床头。
“小语,今天恢复得怎么样?”苍老的声音,低气十足,敛阳看着走进病房的长者,默默的转到床的另一边。
“大长老,您怎么有空来看我?”娃娃脸甜甜的声音隐没了脸上的不快,茫然的手伸在半空中,一双立刻迎了上来,娃娃脸甜甜的笑了起来,似乎很高兴这种无声的默契。
大长老墨岱天忍不住看向病床对面站力的男子,眼睛里带着一抹审视,“小语这位是……”
视线有到两人相同样式的对戒上,视线顿时变得锐利。
“大长老,我可以不接任吗?”墨语没有回答墨岱天的话,反而轻声的问。
墨岱天收回目光,一点也不惊讶墨语的问题,到是敛阳不解的看着墨语。
“接任大典因为这场意外推迟,但接任的人选不会改变。”苍劲的声音,肯定的语气不容质疑。
“墨家这一辈七个孩子,你们为什么偏偏选上我?”墨语气愤的问,语气变得急噪。
“因为你是本家唯一的血脉。”见墨语张口欲言,大长老推续说,“听我说完,最重要的是,墨家在你手里才能延续下去,墨语,这是你推却不了的责任,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