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男友自杀后(24)
何惜现在的确是不想去坐公交,一闻到机油味就想吐。他站在许之羽的自行车横杆上,没坐下,权当消食。
许之羽在前面蹬得飞快,何惜就在后面控诉他。说许之羽你这样是不行的,将来有了孩子肯定会溺爱,等他长成熊孩子你就知道错了。
许之羽但笑不语,听着这些话竟然还觉得挺有趣,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心说孩子我是不能有了,但男朋友确实还缺一个。
刹车一按,车子停在琴行门口。何惜和老师碰了面,许之羽就在一旁等他。
这些东西许之羽虽然都不懂,但他只要能看着何惜,就觉得一点都不枯燥。
何惜也才刚学大提琴不久,目前只是入门级别。老师先是带着何惜回顾了一下上次学的内容,确认他没有学过就忘。十分欣慰。将一本简易的曲谱固定好,一个音一个音地教他。
何惜人聪明,学东西很快。临近下课的时候,他已经能完整地拉完一整首曲子。
虽然偶尔会有停顿和磕绊,但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相当不错了。老师叫他再拉最后一遍,今天的课就到此结束。
何惜深吸一口气,趁老师不注意偷瞄一眼曲谱。随后低下头,调整了一下琴弦。
何惜坐着,大提琴立起来比他的肩还高。他两条腿很长,左右分开。大提琴靠在腿上作为支点,一手扣弦,一手持弓,微微侧着头,睫毛长而不翘,如翻飞的蝶翼微微煽动。闭眼时,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许之羽不知道那是一首什么曲子。但在他听来,这就是婉转天籁,是仙乡之音,是他穷极一生才能触摸的梦境。
他坐在窗边,窗外凉风习习。看一轮皓月当空,零星星辰,不敢与明月争辉。
今夜月色很美。
送何惜回到宿舍,已经是很晚,学校里没几个人,黑沉沉的,寂静的可怕。
但何惜已经习惯了。拒绝了许之羽留下来陪他的建议,一个人打了水洗漱完,在这万籁俱寂中入睡。
许之羽并没有回去,他躺在学校操场的草坪上,自行车被他随意扔在一边。他无意识地放空,脑中一会儿是月亮,一会儿是太阳,但最多的是——何惜。
他就像着了魔一样,不停地想不停地想,看什么都像是何惜。就连那天上的悬挂的圆盘,都浮现出何惜的五官。
不对,许之羽拍了自己一巴掌,何惜的脸哪有那么圆。
恍然中,许之羽脑海中突然响起历史老师今天下午说的一句话:
“当你觉得月色很美,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半夜两点,许之羽敲响了何惜的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好困啊,晚安!
☆、扰人清梦
何惜有起床气,平日里睡不饱就会发脾气,更何况是睡到半夜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叫起来。他顶着鸡窝头打开灯,一边穿鞋一边对门外的人放言:“你等着!半夜三更的扰人清梦!等我出来打不死你!”
许之羽手一顿,不敢再敲了。
何惜将地板踩得踢踏作响,可见其怒气有多大。他刷的一下打开门,不管门外是人是鬼先一个白眼丢过去。
见是许之羽,这才动手打。
不是熟人他还真下不去手。
许之羽不躲不避,任他不痛不痒地揍了几拳。等何惜痛快了,这才一把拉过他的手,道:“快换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何惜指了指天色“这么晚了,去哪儿啊?明天去不行吗?”
“不行。”许之羽弯下腰与何惜对视。他第一次态度这么强硬“你就听我这一回,行吗?”
何惜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还以为真的有什么要紧事。便匆匆披上一件外套,拿了钥匙准备锁门。
“走吧。”
“你就穿这么点儿会冷。”许之羽却不满意。他打量了一会儿,旋身在何惜的衣柜里一顿翻找,从里到外一件不落地搭配好,将衣服递给他。
“穿上。”
“哦。”
何惜换好衣服,跟在许之羽身后一边走一边扒拉头发。一转眼,又是一个翩翩美少年。
走到操场,两人改骑自行车。何惜在后座抱着许之羽的腰打瞌睡,整个头都埋在毛绒绒的帽子里,额头挨着背,意识模糊。
许之羽见他实在困得不行,不忍心再打扰他。但又怕他掉下去,便一手掌控车头,另一手将他两只手牢牢握着,以作固定。
骑到山脚下,接下来都是上坡路,踩单车反而费力。许之羽将车锁好,背起何惜一步一步往上走,鞋面被草尖上的夜露所湿透。
途中何惜醒了一次,一脸我是谁我在哪这是哪里的懵懂模样。许之羽咧开嘴笑得无声,歪头在他脸颊上蹭蹭让他继续睡。
披星戴月到了山顶,饶是许之羽体力再好也不免生了一身的汗。山顶风大露重,他正好担心何惜会不会冷,便索性把外套脱下给何惜披上。
此时何惜是彻底醒了。两件外套往他身上这么一裹,彻底将他裹成了球。他试了试,左右两只手想要互相触碰,都得费上一番力气。
许之羽的外套很长,何惜一穿上就到了脚弯。他走了两步,像是黑夜里的黑色企鹅,滑稽又可爱。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何惜问。
何惜是知道这座山的。它在这个城市很是著名,是每一对情侣的必经之地。据说山顶上有一颗百年仙树,枝繁叶茂,从来没有人修剪过它,却天生便形似一位婀娜仙子的姿态。从下往上凝视,还以为它将手伸入了云霄里。
而恰好,夜晚时当人站在山顶,就离月亮非常的近,感觉只要往那陡峭涯边一跃,就能乘风而去,飞入月亮中。
渐渐的一个神话传说便流传开来。说这棵树便是月下仙子,专为世间男男女女牵线搭桥,只要有情人携手到这儿走一遭,就可以白头相并。
而现在,他们就站在这树下。
这棵树会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春天抽芽,夏天茂盛,秋天结果,冬天落叶。此时此刻,正是春寒料峭时。被人称为月下仙人的这棵树,还来不及展示它最美的一面。光秃秃的躯干上,只有一点一点难以察觉的嫩芽,在这寒风中,略有些楚楚可怜。
何惜不知道许之羽发的什么疯。大半夜把他拐到这荒僻的山里,如果不是对许之羽十分信任,何惜还以为他要杀人灭口,抛尸荒野。
许之羽也不知道,何惜是如何在这么浪漫的场景下,还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许之羽之所以带何惜来这里,并不仅仅是为了这个传说。也不只是为了更近距离的看月亮。
他这一次,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不疯魔不成活。
他一时没有说话。被山顶的冷风吹了一会儿,不仅没有降下温度,反而越来越热。双颊、耳尖、脖子统统都红得不成样子。如果不是夜色遮掩,这副窘态便会一分不落地看进何惜眼中。
尽管他心里早已翻江倒海,面上却不露声色。那双眼里如潭水一般深沉,寂静和凝重在两人之间弥漫。
何惜也察觉到这不同寻常的气氛。他心中陡然生出一种预感,似乎马上有什么东西将会被打破,又很快会有新的东西建立,并且是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气势。
何惜站在皎洁的月亮下,两人相对而立。大树的躯干投下一片阴影,将许之羽覆盖其中。明明近在咫尺的两个人,却被这一明一暗划分两地,远如天涯。
许之羽的身后是陡峭山崖,与夜色融为一体,好似一张巨口,随时能将人吞没。
夜风将云全部吹散了。月圆如银盘,却诡异地带上一点血红,昭显着异象。
许之羽一手指月,另一只手对何惜摊开,等着被人握住。
他沉沉道:“今天我想了很多,从太阳,到月亮,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