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父母,兄弟俩更加依靠奶奶,期间大伯一家也帮了他们不少忙,共同抚养着孩子们长大。
“那就好。”顾却迟说。
顾遇看看表,站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宾馆了,就不打扰你们啦,有时间再见。”
“外面地滑,我送你。”顾却迟把衣服放下,跟着走出去。
十一月底,天已经很冷了,顾却迟从外面回来时,披了一身砂糖般的雪花。
顾却时帮他把门关上,皱眉:“就穿着毛衣出去,不冷吗?”
“还好啦,一会儿就暖和回来了。”顾却迟打了个哆嗦,在沙发上坐下。
“刚刚你说……这周有表演?怎么没告诉我可以留票?”
顾却迟瘪嘴:“你不是还要复习嘛,再有一个月就初试了吧,我觉着会耽误你学习,就没告诉你。”
顾却时走到他面前,拍了一下他略长的浅棕色卷发:“给我留张票吧。”
“哥!你真好!”顾却迟兴奋地脸红红,飞扑到哥哥身上,小狗一样蹭着他的脖颈。
“快下去,热死了。”
“不要不要不要!我冷嘛!!”
……
“迟哥,最近有什么喜事啊,这嘴都咧到后脑勺了。”后台,换好衣服化好妆的王亚闻过来烦顾却迟,一张俊脸上挂着这个性别不应有的八卦和鸡婆。
“咧到尾椎骨也不用你管。”顾却迟伸手赶走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学弟,拿起手机:“我出去接个人,一会儿回来。”
王亚闻又开始揶揄:“哟哟哟。”
“哟你娘个爪,我出去接我哥。”顾却迟翻了个大白眼:“你等表演完的,收拾不死你。”
今天是个十足的大冷天,天气预报频频播报的寒潮终于席卷到了B市,顾却迟刚走到会堂门口,就被寒风吹了个透心凉。
顾却时站在台阶上,看到衣着单薄的弟弟出来,叹了口气,责备道:“你怎么又不穿羽绒服就出来。”
顾却迟抖成筛子嘴还硬:“哎,没事儿,反正在外面也待不了多久。现在还早,我带你去观众席上等会?给你留的座位在前三排呢!”
会堂里面是全覆盖供暖的,顾却时怕弟弟被冻到,草草点了个头,拎着他快步走进去。
戴眼镜的人们大概都有一段名为“起雾”的血泪史。
由于温差大,从室外进入到室内,眼镜上难免会起一层白白的雾,阻碍人们的视线。对于深度近视的顾却时来说,平时在家啊,教室啊这种熟悉的地方还好,凭着色块与印象也能准确走到想到的地方,可是他是第一次来B市的文化会堂,心里还是有点虚的。
“哥,小心脚下。”顾却迟把哥哥的眼镜拿下来,揣进他的兜里,伸手掺着哥哥:“演出还没开始,地上就没铺防滑垫,一下午摔了好多人了。你眼睛看不清,我架着你走。”
顾却时抬着胳膊,觉得有点不舒服,便改成了牵手的姿势,惹得顾却迟老脸一热。
“你坐这儿吧。”顾却迟红着脸把哥哥领到地方,掏出他的眼镜,见雾已经化了,伸手递给他:“我们的节目是第一个开场舞,你右边的座位我也要了,一会儿我跳完了下场过来找你。”
“好。”顾却时点点头。
街舞团的众人一上场,就亮瞎了年轻人们的眼。十几个高挑清瘦的年轻人,穿着色彩艳丽的T恤与工装裤,光是亮相就显出来了十足的范儿。
顾却迟站在第一排正中间,抬手示意音乐那边一切就绪。
鼓点响起的一瞬间,所有人的激情都由内而外地迸发出来。
“哇!好酷啊,这是什么舞啊?”
“当然是街舞。”
“请问这位姐妹你在废话么?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house。”
“呜呜呜呜领舞小哥哥太帅了,旋转跳跃我闭着眼!”
“都很帅好吗!小姐姐们也帅惨了!”
“今天的我!遇见了爱情!”
“听说还是大学社团呢,跳的这么好,真不容易。”
house的脚下动作多,基本用脚部beat,看得人眼花缭乱。它没有breaking那样激烈的碰撞,也没有jazz那样柔媚妖冶,而是出自人类最自然而然的步伐。
恰合的节拍与流畅的律动,潇然的气质与超脱的外型,这是house的魅力,是B大舞团的魅力,在顾却时眼中,全都变成了弟弟顾却迟的魅力。
顾却迟的头发有些长,被染成了浅浅的蜂蜜色不比顾却时柔顺的黑短发显得乖,此时有些凌乱地散在耳朵尖和脖颈上。他的脸上化了淡妆,把好看的五官凸显地更加精致,让人看起来就觉得这人剑眉星目,鼻挺唇红,是最生气勃勃的,二十岁大男孩的样子。
顾却迟的下巴随着舞蹈动作昂起,秀出完美的下颌线。他眼睛微微眯着,目光迎向台下的哥哥。
顾却时有些看呆了,喉咙发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舞台上的,是与生活中完全不同的弟弟。
他的舞步是那么随性,举手投足间尽是轻盈与洒脱,潇然的气质与超脱的外型抓住了台下所有人的视线。
就是这样一个夺人眼目的人,竟然能把自己,照顾得如此无微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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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use,breaking,jazz为街舞里面的舞种,
breaking就是大家熟知的那种街舞,有和地面接触,jazz一般是小姐姐跳的,抬腿扭胯的动作比较多。
而house是窝最喜欢的quuuuuq,特别洒脱轻盈特别酷!大家阔以去搜视频看一哈!
第4章 *part 4
*part 4
顾却迟承认,他是一个相当纠结的人。
他把顾却时送到隔壁大学的考点,看着哥哥越来越远的身影,心里像是打翻了调味瓶,五味杂陈。
不知过了多久,穿着白色羽绒服的顾却时,与周遭成堆的积雪融为一体。
顾却迟知道,哥哥一直都想考N大。为此付出过多少汗水,刷了多少题目,通过多少次宵,他根本数不过来。
许多次顾却迟下半夜起来上厕所,都能看到哥哥的房间亮着灯,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一条线,打在深棕色的木质地板上,直直的,像顾却时思索题目时不自觉抿起的嘴。
天不遂人愿,高考的时候,顾却时罕见地失误了。次次模拟考都能拿年级前三的他,考出来的成绩竟然和三四十名徘徊的弟弟差不多,大学索性和顾却迟填了一样的,兄弟俩双双被B大录取。
虽然B大也不错,但与N大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二十岁生日后不久,顾却时代表学院参加了一次竞赛,突破重围拿了个国奖回来。B大领导个个乐得合不拢嘴,当下就敲定可以给顾却时保研资格。
顾却迟听说此事后,想了想问他,你愿意尝试一下报N大的研么?
顾却时垂眸,沉默了半晌才回答:“还好,现在也没有小时候那么一根筋了,这里离家近,也挺不错的。”
在此之后,两人很久都没有再谈过这个话题。直到填报志愿截止日期的前一天,顾却迟才在餐桌上开口。
“哥,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你当时考上N大会怎么样。”
顾却时刚夹了一筷子米饭,闻言把饭又放到碗里:“没有那种如果。”
顾却迟把嘴里的食物咽下,看向哥哥:“就设想一下嘛,这里去N大,动车四个小时,也不是很远,我应该会每周去看你。不过更有可能的是我会直接报考N市的大学。”
听到这里,顾却时拿着筷子的手一抖:“你高考前……不是想留在这?”
“嗯?我没说过啊?”顾却迟回答。
看着哥哥诧异的眼神,顾却迟一瞬间有了个听上去就很不切实际的假设。
——难道哥哥,是为了他才留在B市的?
……
那是一个闷热到罕见的夏天。
北方很少出现五月底就热得透不过气的天气,最后一节晚自习上,地理老师摇着扇子监督学生们写作业,暗暗想到,今年夏天肯定是个难熬的酷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