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番外(4)
“他不在这里了。”荣世文回答。
“谁?”荣夫人偏头问他。
荣世文叹气:“刚才那孩子,是他儿子。”
荣夫人恨得低声吼:“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可以亲手掐死他!”
秦岩一把握住荣少爷的脖子,单手将他提在半空中:“像这样掐?”
荣少爷像只被捏住脖子的鸭儿只蹬腿。
荣世文上前一步:“他真的不在这里!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如果不是夫人,你儿子早被人打死在街上了!”
秦岩松手,荣少爷跌在地上,荣夫人哭着爬过来抱着他的头。
楼上外面的搜查的兄弟都聚拢来,谁也没有发现秦宝。
秦岩做了个手势,示意带荣少爷走。荣世文要上前拼命。秦岩说:“别冲动。我不会动他一根毛,只要我儿子平安回来。”
那么,秦宝到哪里去了呢。
这个时候的秦宝,正在一个旧工地和老乞丐煨地瓜呢。哪个老乞丐?就是他放学路上捐了外套的那个老乞丐。
秦宝从荣家跑出来,一刻也不敢停。他不知道荣家和父亲有什么关系,但是他在睡觉的那个房间门板后面看到了父亲的一张画像,头和心脏的位置,有很多被飞镖扎过的小孔。
其实他也觉得父亲不像是普通生意人,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父亲身上总有着很神秘的东西,每次他和父亲同床,无论是什么时间,只要他一动,父亲就会睁开眼睛,帮他收拢被窝,温柔看着他,好像他从来不睡那样。
秦宝不知道他父亲这份警觉,是多年江湖混出来的。
秦宝学着老乞丐的样子,迅速用树枝从火堆里扒出地瓜,连忙去抓,被烫得嗷一下。
老乞丐哈哈笑,说:“你呀你呀,心急吃不着热豆腐。”
秦宝着急翻着地瓜,他有点饿,迫不及待地瓜凉。
老乞丐问:“你父母呢,怎么留你一个人?”
秦宝吸着口水,说:“嗯,我现在没有钱回家了。”
老乞丐说:“那你家在哪儿呢?”
秦宝的脑子三分之二已经睡着了,注意力完全放在地瓜上面,想啊想啊一半天才想起来,说:“御府花园。”
老乞丐被地瓜呛了一下,说:“哪里?那地方住的都是少爷啊!”
秦宝心想我本来就是少爷。但是没有说,着急吃地瓜来着。
吃完了地瓜,他跟着老乞丐钻进了空心水泥管,预备过上一夜,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挨了揍,全身上下疼,又扭了脚,疼得睡不着。
老乞丐说:“别动啦,动来动去别人怎么睡啊!”
秦宝没说话,难受也忍着。
老乞丐坐起来,看着秦宝那个难受的样子,说:“你家真的在御府花园?”
秦宝嗯了一声。
老乞丐问:“你父母叫什么名字?”
秦宝说:“我爸爸叫秦岩。”
老乞丐叫了一声亲娘,说:“你就是那秦家少爷?!怎么搞这么落魄!你还跟我睡这里做什么,你爸爸,在外面挖地三尺了!”
秦宝说:“啊是吗,可是我没有钱回去找他了。”
老乞丐利索的起来,拉起他爬出水管,说:“走走走,我送你回去。”
走到路口,穿马路,突然飞飙过来一辆车,老乞丐猛推了秦宝一下,秦宝跌在路边。
等再回头看,老乞丐躺在马路中央一动不动。秦宝连滚带爬扑上去推他,沾了一手的血。
“别忙啦……”老乞丐气若悬丝:“呐,我衣服里还有些钱,你自己打的回去吧,以后不要再走丢了……”
秦宝默默听着,看他咽气。解开他的衣服,从衣服里面找到一大叠散钞,被血染湿了。拽在手里还有些温热的感觉。秦宝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路口去等的士,等了好久,终于来了一辆,他上车,把手里拽的钱全部丢给了司机。
司机面不改色,一声不响就给他送到了警察局。
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眼神怪异,全身上下沾满了泥土血迹,脸上有恶斗过的痕迹,手里还拽着一把染血的钱,谁遇上了,都会往警察局带。
警察局的值班干警穿了件厚棉袄,正在处理一个半夜入室偷盗的盗窃集团,其他人都跑了,就剩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正在做笔录。
的士司机带着秦宝进门,丢在一边,跟干警说明了情况,很快溜走。秦宝傻傻站在人家办公室里,盯着警察叔叔热腾腾的茶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口渴了。
偷窃的少年一看就是惯犯,油腔滑调,笔录做的不顺利。
秦宝怯怯出声:“嗯……我想喝水……”
干警不耐烦,一挥手:“自个儿倒去,饮水机在那边。”
秦宝一拐一拐走过去,喝了一大杯冷开水,冷得直哆嗦。
干警嘀咕:“靠,一个比一个小,全他妈没人教是怎么着。”
秦宝喝完了水,安静站着看干警录笔录,一只脚的脚踝肿痛,他用另一只脚站着,已经快零点了,他瞌睡上来,眯着眼睛摇晃,没站稳,噗通一下就摔趴在地板上了。
边上的警察和小偷大乐。警察说:“站着也能摔倒,就这脑子,还犯什么事儿啊,多半是给人骗的吧?哎,说说,身上的血哪儿来的?”
秦宝爬起来,说:“嗯……我自己的,还有一个老头的。”
“老头呢?”
“他,嗯,他刚才给车撞了,死了。”
“噗!”干警的茶水一口喷了出来:“你说清楚点?车祸在哪条路?!你当时怎么不报警啊,你这孩子傻啊!”
秦宝说不上来那条路叫什么名字。张着嘴却叫不出来,最后灰心地垂下头。
干警说:“得,你叫什么名字?爹妈呢?看你这衣服不便宜,大半夜的,爹妈不找你啊?”
秦宝说:“我爸爸叫秦岩,我住在御府花园。”
小干警差点又喷茶,拉开抽屉看秦家几个小时钱拿来的照片,一比较,还真是秦家的少爷。
“你什么时候剪的头发?你不是穿的黑色外套吗?!”
秦宝不知该怎么解释,今晚他经历了太多事了。
秦岩的车行速缓慢,沿着城市街道一条找,他的脸始终对着街边,近零点了,商店都已经关门,夜店开始热闹。
管家坐在另一边,一样看着车窗外为数不多的行人来往,偶尔回头看一眼主子,深知此刻气氛紧张。见过父子二人在浴池嬉戏同乐的场面,他深知,秦宝对于秦岩而言,不单单是儿子那么单纯,他从秦岩的眼神里看到了某些禁忌成份。秦岩的脾性,这些年来他只摸透了半成,秦宝的五官棱角没有一处像秦岩,极有可能不是秦岩的孩子,这点秦岩不会想不到,可他全无动作。也就是说,无关是不是秦岩的儿子,秦宝都是必须的存在。
他已经很多年没见秦岩亲自动手了。刚才找那些打劫秦宝的混混来,话都没问一句,秦岩一拳过去就解决了一个,勃发的怒意只泄露了这一瞬,又被克制在平静的面具下,吩咐弟兄把人带下去,看情况处理。所谓看情况,完全就是看秦宝的状态了,若真有闪失,陪葬的人,绝不止一二。
电话响,管家接听,得知秦宝在警察局,马上命令司机掉头。
秦岩开口:“让分部的人马上过去。”每一秒钟都充满无可预料的意外,他不想再错过。
小干警把秦宝带到内室,空调电视伺候着。秦岩与署长交情不浅,这个人物惹不起。
安排了完了秦宝,家里突然来电话说妻子快要临盆了,让马上去医院。他请了同事代班,匆匆离开。
“青焰”分部的兄弟接到电话,赶到警察局,从窗户里看到办公室里坐着的少年,那不是他们少爷。
于是打电话给管家,说,不是,虽然也留了半长发,但那不是少爷,肯定不是,年纪也比少爷大些。
盗窃的少年看着窗外一群男人研究了自己好一会儿才离开,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