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年+番外(101)
老人家笑呵呵说:“哟,佟院长,平时没见你来锻炼,怎么今天这么有空啊?”
佟西言说:“忙倒是不忙,就是懒了。”
两人并排走,老人家手伸进衣兜关掉收音机里的早新闻,问:“工作好吗?”
“挺好的。”
“恩慈现在是越做越大了,市里头也就是一院还能比一比,一家民办医院能做到现在这样,你们不简单呐。”
佟西言笑说:“多亏局里领导照顾。”
“这就是客套话了,医疗体制不变,就是局里再照顾也是有限,还是你们梁院长有能耐,医保啊税收啊广告宣传啊,都不晓得是怎么让他通过的一道道审批,拿了尚方宝剑似的。”
“您说的是我们老梁院长?”
“是啊,可惜他英年早逝。哦对了,你师父身体还好吗?”
佟西言赶紧说:“他还好。”
“他有快六十了吧。”
“过了年五十八。”
“这个刑墨雷,从前跟他打麻将可输了他不少钱喽,他那臭脾气,我的桌子他都敢拍。有一回我骂他,我说,你也收敛点儿,别不到五十岁就高血压脑溢血了!你猜他怎么说。”
佟西言摇头表示猜不着。
老人家一撇嘴说:“他说,我老你更老,都有那一天!气得我差点拿烟灰缸砸他。”
佟西言尴尬笑,看着他完全是笑谈的口气不像是生气,才说:“他就是脾气不好,心是很好的。”
“他这人耿直,重义气。拍我桌子那回就是为了胡炜,胡炜你知道吧?”
佟西言脚下打绊差点摔倒,连忙稳住了说:“我知道,就是一院的副院长,从前是我们医院的,算是我师兄了吧。”这个称谓他说了出来都觉得舌头泛苦。
老人家不苟同的看了他一眼:“胡说八道!就胡炜那点儿底子轮得着啊。你师父收徒弟排场大着呢,就你这一个,当初都快敲锣打鼓了,到处放话说你是他的人了过路的神仙都得给几分面子他。生怕别人不知道。”
佟西言啊了一声,说:“您夸张了吧?”
“我一点儿不夸张,不信你回去问问梁宰平,哦哟,看我这记性,梁宰平死了哦……”
佟西言无语看着这老头一边半真半假的说话一边健步如飞的下山,稍一停顿就被他甩远了。
疾步下山,进了自家院子一看时间,快七点了,进门就听厨房响动,女儿已经开始弄早点了。
佟西言擦了把汗走近了看她,果然水泡眼,他咳嗽了一声。
佟早早回头,笑着说:“就快好了,爸爸可以叫大爸爸起床了。”
笑得那么难看,连说话都哑着嗓子,一定哭了一晚上。佟西言心疼了,说:“如果很勉强的话,不用硬撑着,爸爸知道你乖。”
佟早早闷闷说:“我跟小哥谈过了,他也赞成我去。奶奶那边要您跟大爸爸去说了。”
佟西言惊讶:“你小哥赞成?”
佟早早点点头:“您知道,从小到大我说的话,他还没有不赞成的呢。”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佟西言连忙摁在怀里轻拍她的背连声哄乖。自私的说他其实不赞成他们在一起,白头偕老才是真正幸福的婚姻,他不想他们像梁家父子那样,倘若刑少驹像梁宰平,那么女儿不自由,倘若他不像梁宰平,那么谁能保证他能对女儿挖小酢跷好一辈子,再者,婚姻也不是像那样的。能结婚的两个人最好还是年龄相近些,地位平等些。
所以暂时的分离是最好的安排,时间和距离都是考验,他庆幸女儿很理智。
去客房叫刑墨雷起床,敲门立刻有了回应,推门进去,被烟雾呛得咳嗽不止。
刑墨雷半坐在床上抽烟,房间里唯一的光线是正对着床的电视机,正转播一场足球赛。
佟西言适应了一会儿,坐在床沿说:“该起了,早早等你吃早点。”
刑墨雷问:“不生气了?”
佟西言说:“我刚才去晨跑,碰到退休的孔局了,谈到了胡炜,他说你为了胡炜拍过他的桌子还咒他死得比你早。”
刑墨雷皱眉头说:“我还真就纳了闷了,一个个的讨债呢怎么都叫你遇上了。”看不得他过太平日子是怎么着啊。
佟西言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老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刑墨雷狠命吸了口烟,心里想,真是造反了,造反了……
佟西言一点儿不理会他的郁闷,没空跟他磨叽,走到窗边给放射科主任打电话,让他召集科里人员下午培训。
接下来这一早上好像也没什么事儿了,总算得半天空闲。
陈若一晚上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到底哪里拆了刑墨雷的台了,自己肯定没问题,就那三个人有问题,刑墨雷跟胡炜没问题,刑墨雷跟佟西言也没问题,但是佟西言跟胡炜……陈老板想起来了,这是他们第一次打牌。可这两个人能有什么问题?
心里想着刑墨雷昨晚上走时那副表情,活像自己成心不让他好过似的,陈若熬不住了,一早就爬了起来给人打电话,装得跟平常一样凑麻将脚:“咱今天血战它八百里?”
刑墨雷正吃早点呢,一看来电显示火气就上来了,接起来要骂,可佟西言在对面坐着呢。他一口气憋得差点肺气肿了不好发作,干脆什么都不说就掐了。
陈若拿着电话先莫名其妙,不说话喘两声粗气他听是个什么意思?转念一想,大概是佟西言在边上儿呢。
果不其然,没一刻钟工夫刑墨雷就甩电话过来骂了:“脑子怎么长的你?是成心的是怎么着?看你平时挺灵啊,什么江湖号称‘玉面狐’,大耳朵猪呢吧你!”
陈若远远举着电话,好像那头口水会沿着线路喷过来一样,等人骂完了,才捏着嗓子说:“刑大爷您消消气,奴家哪里伺候得您不舒坦了您说嘛。”
“你跟佟西言嚼舌头之前不想想胡炜是什么人?!”
陈若说:“我知道呀!不就一个破副院长嘛。”
“……我睡过他你忘了?!”
陈若更加茫然:“你睡过的还少了?”
刑墨雷烦了:“我睡他的时候他还在恩慈呢!我带着他呢!”
陈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把一边儿给他找白头发的美美吓一跳。
“你带着他是什么意思?你收他做徒弟了?!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有名有份啊这是!那这样说起来西言不是要管他叫师哥?不不,叫师娘?不不不,还是他管西言叫师弟?师娘?我丨操!乱了辈了……”
“你丨他妈有完没完?!”
陈若委屈啊,说:“奴家要冤死了!呜呜呜呜。”
刑墨雷吼:“正经说话!”
正经说就正经说,陈老板收了架势,把腿架茶几上,说:“不是我说你,多大个地方,这两个人能一辈子不碰上?早你就该把事情跟西言交待清楚啊,我还以为自己造什么孽了还跟你道了一晚上歉,真是。”
刑墨雷说:“我这不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若笑说:“刑大爷您可太不了解尊夫人了。得了,回头我给你做个证,证明你这么多年确实清清白白洗手从良了,并且还年年被广大人民群众评为‘最称职妻管严’荣誉称号,证书都有,他要看我马上就去妇联拿!”
刑墨雷直接一个字:“滚!”
僵局一直持续到下午。
长期的体能与脑力双重压榨导致一个外科医生通常都是倒下就能睡着,哪怕有时候只能眯半小时,起来再开工,都要像睡足了七个小时一样精神抖擞。
第14章
佟西言难得睡了一早上的回笼觉,下楼吃午饭时连走路的脚步都觉得轻了很多,心情好好的落座了,看都不去看那沙发上咬着烟看报纸的刑墨雷。
佟早早还没学会做一顿正餐,所以午饭跟早点菜谱相似,一家三口就着咸菜酱瓜吃泡饭。饭后稍歇,佟西言在书房给上司打电话报备下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