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掰直我(122)
许辉的声音哽咽,再说不下去。
一行泪从那个高傲的少爷眼角滑下,他快速地背过身去,掩饰自己的脆弱。
他的话停了,可他的意思吴景安已经听明白了。
原来除了出柜和分手,真的还有第三种选择。
他是个愚笨的人,怎么一直没想到,生活,也可以这样继续下去的。
看,许辉多爱他,为他们的将来铺了一条康庄大路。没有出柜就没有痛苦、烦心,他们还可以坐在种满花草铺满阳光的二楼小阳台躺椅上,悠闲地数着时光。
他们,还可以走下去的。
等到许辉情绪稍稍平复,转过身来时,吴景安才开口,语气平静地出奇,他说:“许辉,我可以等你,也可以陪你混日子,混多久都行。我只想问,将来,你会不会结婚?会不会有孩子?到时候,我算什么呢?”
吴景安的眼里一片清明,他其实已经不再需要许辉的答案了。
从体育场出来,吴景安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他浑浑噩噩地接起来,是他的老搭档张哥。
“你小子还死不回来,值长和单元长都来过了,我都说两回你上厕所了,你他妈就是拉肠子也该拉回来了。别废话,赶紧的给我回来。你奖金不想要给我也行,便宜那帮肥头你傻不傻!”
吴景安笑了,“这就回。”
挂断电话后,他急匆匆往厂里赶去。
他一路跑、一直跑,跑过了公交站台才想起可以坐19路车。于是跑回站台,等到车来上了车找位子坐下直坐到终点站才发现他坐的是9路。
又是下车又是跑,跑得满头大汗,有认识的大妈见了他说:“小心点别跑那么急,当心闪汗。”
吴景安刹住脚,愣不拉叽地一抬头才发现,居然跑回了家。
他一屁股跌坐在花园石椅上,歇下来的身子像被抽空了,乏得连根手指头也抬不起来。
稍一得到休息,大脑便立刻工作起来。
许辉……不出柜……富二代……混日子……不分手……结婚……孩子……
许辉最终没有回答他最后一个问题。
答案,心知肚明。
吴景安平躺在冰凉的石椅上,听小区幼儿园里孩子放学的嘈杂声,看天空中那渐渐消逝的最后一抹蓝色。
这里是他熟悉的家,这里的风景他看了七八年,却还是会被这些平常搞得心酸不已。
老李接孙子回来惯例絮叨好一会,齐妈家又熬起了呛鼻的辣椒酱,隔壁楼新搬来的小夫妻按着别克的喇叭。
到了回家的点,每个人都该回家了。
他的家近在咫尺,家里的人却远得找不到了。
许辉说爱他,说不会跟他分手,哪怕存着恨存着怨,也要把两个人拴在一起。
吴景安笑了,为这两年的美好,为这最后一刻的丑陋。
是啊,人心里多多少少都会存着点丑陋的想法,被皮肉被衣服包裹住,没人看得见。
如今许辉撕开了那一层伪装,把丑陋血淋淋地摆在他面前。
许辉自私吗?挺自私的,谁不自私呢?
他嘴上说不怕分手,其实私心里还是想着让他出柜,瞧,多自私。
出柜,这两个字现在想起都该觉得臊得慌。
他居然想让一个家中独子的高富帅为了他而出柜。
有点自不量力啊!
许辉的话打醒了不清醒的他,也让他认清了现实的残酷。
他想到了出柜,想到了分手,唯独没有算到这种结果。
不应该想不到的呀,男人的劣根性,他多清楚。
只不过因为那个人是他爱的,那个人是许辉,于是,不把他往最糟的那一面去想。
他有点理解厂里那些已婚女为何会有过盛的自信。
因为朝夕相对,总以为自己的男人是特别的,总以为那些一夜情找小三都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永远轮不到自己。
他也被这种可笑的想法蒙蔽了。
原来许辉,并不特别。
晚上,他叫了一帮子同事来家喝酒,酒过三巡,醉眼迷离的老张哥还抱怨他太不是东西。
吴景安也有些醉了,靠着沙发频频道歉。
巡操王海是今年新来的大学生,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吴哥,还是你好啊,自己一个人住,没人管没人问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轻松自在。”
吴景安转过头看向他,王海的八卦厂里几乎都知道,和高中同学处了快六年,可小姑娘没考上大学如今在一家宾馆当前台,她爸前两年还因事进了监狱,王海的父母说什么也不同意他俩好,一个劲逼着他分手。
吴景安笑笑,“好什么呀,哪天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你是没一个人待过,过年过节的可怜着呢!”
王海又是一声叹,端着小酒杯一饮而尽。
吴景安抬头望着墙角那不起眼的蜘蛛网,“王海,如果再过个三五年你爸妈还是不同意你俩的事,你怎么办?”
王海:“还能怎么办,实在不行就瞒着他们把结婚证打了,搬出来单过。”
吴景安诧异地看看他,“就这么喜欢你那同学?连爹妈都不要了。”
王海苦笑:“哪能不要啊,就是因为想都要,才这么做。几年后,等我和钟兰有了孩子,就不信我爸妈还能死固执。到时候大团圆结局,不比什么都好。”
有人给吴景安倒了一杯酒,他一抬手一仰脖辛辣的液体直接灌进了喉。
辣得心都跟着难受起来。
酒散了,人走了,他瘫在沙发上不想起来。
王海说家人爱人都想要,才先斩后奏,再别扭也就那几年,久了,终能修成正果,大团圆结局。
许辉也说家人爱人都想要,所以不分手不出柜,就委屈一下吴景安做个永远见不得光的小三吧!
因为,没什么比在一起更重要。
果然,小人物和富二代的思想回路不一样。
而吴景安-
吴景安从一开始就是个只想要过平凡生活的小男人。
一个家,一个爱人,如哑叔和张叔,如方叔和母亲,如孔新和他老婆,如世间所有平凡夫妻一样。
只想要,最简单不过的生活。
这一点,许辉怎会不懂!
喉头突然一阵奇痒,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得跪倒在沙发边,咳得把烧心的酒吐了大半,才终于止住。
找抽纸擦了擦嘴,望着一屋的狼籍,心酸蔓延。
他好想给许辉打电话,让他回来,让他来抱抱自己,让他把那些伤人的话都收回去,继续做他爱的那个许畜。
他想笑,他想哭,想着许辉在说那些话时的眼泪,想着他们无法再回去的美好。
一切一切,都让心酸加重。
眼泪,一滴滴砸在腿上。
他掏出手机,翻看里面和许辉在一起的合影。
每一张都是一份回忆,一份记录。这些真实存在过的快乐,只能被永远地留存在照片里。
从今以后,再没有人会在午夜时分偷偷吻他到无法呼吸,再没有人会用深情暧昧的声音叫他景安,再没有人能让他体会到撕心裂肺的痛。
许辉,他爱的许辉,他多想能爱到老,爱到死。
泪水滴落在手机屏幕上,花了两个人的笑脸,而他,只能躲在一个人的房子里悲伤地哭泣。
许辉的要求他办不到,这段爱,注定走到了终点。
第98章 人心
接下来的日子,许辉果然如他所说没再出现过。
这样的平静,吴景安也算满足了。
每天按时上下班,有时到菜场买点新鲜的菜,有时到超市寻摸点生活用品,有时和朋友同事喝个小酒打个小牌,有时一个人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抽半夜的烟。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新年来临。
他一个人准备了一桌子的年菜,倒上两杯酒,假装那个人还在,他吃着,喝着,笑着,说着。
他说,许辉,你要走就他妈滚远点,咱们老死不相往来,别拿什么打死不分手的话来恶心我,咱两好歹都是爷们,拿得起放得下,不就谈个恋爱嘛,不就是个男人嘛,丢了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