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口罩最好卖,每人必备十条,当然也有潮人喜欢带些特立独行的口罩。游乐下去的时候,就见纪向明拿着手机正站在一堆自行车的旁边,粉色的口罩上印了两颗尖锐的獠牙,还滴着血,见他下来,就把口罩给扯了。
“我带了个人,没问题吧?”游乐扶着袁铮后背介绍,“我师兄,袁铮。”
“你好,纪向明。”纪向明见游乐没介绍他的意思,自己开了口,“走吧。”
“去哪儿啊?”
“不远,随便吃点,我下午还得回体校报道,你也该去吧?还有东西要收拾,手续也要办理。”
游乐瘪了瘪嘴,不太想回去,可不回去不行。
纪向明请的是中餐,而且还颇有几分档次,甚至还叫了包间,以他这年纪做这事很是不伦不类的故作成熟,但是又让人感觉到他这次是来正式的了。
被礼仪小姐领进的包间的时候,游乐突然有点儿后悔,或许真该他自己一个人来的,纪向明的慎重不觉间也换来了他的郑重。
菜单是早就定好了,坐下后,纪向明就一直在拿湿巾擦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擦,慢悠悠的,也不开口。
“我上洗手间。”一直没说话的袁铮第一次开了口,把空间给让了出来。
游乐感激一笑,等关门声在身后“咔嚓”落上时,拿起茶杯斜睨了纪向明一眼,一点点地啄。
“我记得教练很喜欢你,每次教训我都拿你来做例子,一直都很喜欢。”
纪向明低着头,郁郁地说,语调发沉,不快不慢。
“你游的好,教练就开心,还说他手底下可算有个可以扛大梁的队员了。”
“可……那天我和教练出去的时候听到了你给游导打电话,把你的成绩告诉他,又说等游导回来了,就一起加油。那些话,我和教练都听到了。”
纪向明抬起头,眼眶发红:“我说这些不是怪你,是我的错,我和教练说,你把游乐练好了不还是游导的?他就是在这里寄养一年,你老拿我和他比较什么?我才是你一手带出来的。”
“我……”纪向明擦了擦眼睛,“我当时真的很妒忌,从五岁就跟着教练在练,哪怕教练带再多的队员我都是第一个,可是你来了,我就开始难受。”
“所以……你能让游导别再怪教练吗?教练不抽烟,也很少喝酒,这些日子见到他的时候,他一直在抽烟。”
游乐咬住了下唇,手捏得白瓷茶杯死紧,手背的青筋浮现,瞪着纪向明,千言万语难以表。过去那一年半的孤立,退步的游泳成绩,心里的窝火,这千万般的种种,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开?
“那是他没责任心!”游乐挤兑了一句,“就算我暂时在他那儿训练,最起码的责任心总该有吧?”
“其实教练也是被我们带的。”纪向明抹着眼睛,趴在了桌子上,“我们转移他注意力,然后也说了不少不该说的话……”
“那还是他的错,你说服不了我。”
纪向明猛地抬起了头,深吸一口气,揣着重重的鼻音说道:“我也不是说服你,这事儿谁都有错,你不也把自己当成个过客,特立独行,我是什么人?我能说服多少人?如果不是大家都不舒坦,能联合在一起吗?”
游乐咬紧了牙根,唰地站起了身:“爱谈不谈!”
转身就出了门。
一开门,一只手臂伸过来,袁铮挡在门口,摇了摇头:“再谈谈吧。”
“不……”拒绝的话刚说,袁铮就把他推进了屋,自己也跟着进去了。
“别把事说的那么正式,责任也分的那么明显。”袁铮一边把挣扎的游乐压在椅子上,一边瞪着纪向明开口,“说到底就是看不顺眼了吵架,你们两个一个在怒气当头,一个在自我埋怨……游乐!”
袁铮的一声吼,把不依不挠耍脾气的游乐给镇住,乖乖坐下了。
袁铮见游乐不闹了,按了按他脑袋,蹙眉说道:“他的道歉,我看着真心实意,你要觉得亏,损失的部分我会帮你找回来,别在这个死结里折腾!你不难受吗?”
游乐沉着脸,扫了眼纪向明。
袁铮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按得游乐头皮发疼,总算明白了小铮哥打算让他被所有的事在这里就终结了的意思,无奈退了一步,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