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霁霓虹(73)
张辽进屋的时候除了虞莎莉没见过，特地打了声招呼以外，其他的都是熟人，也没怎么见外。他很自然地坐在顾祯身边和他聊天，一眼也没有看过赵云。
“什么？你这么快就要走了？”顾祯问道，“不是说发布会结束以后么？”
“嗯，所有的软件硬件都到位了，我也没有继续留在这的必要了。再说A市那边有个工作机会，我想趁假期没结束之前先去看看，如果不合适，下次回国可能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张辽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眼睛有意无意地看向赵云，这是他进门后第一眼正眼瞧他。
赵云的身体绷得很直，眼睛虽然在盯着电视，可演的什么完全没看进去。在听见张辽说他要走的时候，眼神恍惚了一下。
顾祯有点遗憾，抬抬受伤的胳膊说：“我们的缘分就这么短么，其实我最近一直想找你吃饭来着，不过出了这档事就没心思了。原以为日子还长，没想到不过是眨眼一瞬间的功夫。咱俩挺能谈得来的，我心里很不想让你走。”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赵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代入进去，总之在听了顾祯这一番话之后，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失落。
张辽轻轻笑了一下：“嗯，人和人之间的确很容易错过，不过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如果缘分不到也不能强求。”
这句话说的很轻，却重重地落进赵云心里，不知不觉间惊起一片涟漪。他看似不经意地瞄了张辽一眼，却见那个人也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眼睛里似火般的热情。赵云被他烧得口干舌燥的，慌乱地避开了眼神，站起身去厨房帮忙了。
吃饭的时候，平时最活跃的赵云居然成了个没嘴的葫芦，倒是虞莎莉在一旁叽叽喳喳没完。她给顾祯夹了几筷子菜说道：“祯哥，我以后能叫你祯哥吗？你放心我绝对不是来捣乱的，我听了你俩的爱情故事以后特别感动也特别羡慕，我会作为CP粉好好守护你们的，你别再把我当情敌了行么？”
顾祯见她一脸狗腿样，没忍住笑出了声：“我是做梦也没想到情敌会变成粉丝，行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即刻起把你从黑名单里删除，行了吧？”
“我爱豆就是好！爱你呦祯哥！”虞莎莉又给他盛了一碗汤说，“快尝尝我做汤的手艺，家传的，以后只做给我爱豆和我未来的夫君吃。”
第66章
在别墅门口那天，当虞莎莉曾对自己表现出友好的时候，顾祯其实是很意外并且很抗拒的。他虽待人温和，却也为人谨慎。
通过邵寅成和赵云之前对她的描述，顾祯对她的印象就是一个追了邵寅成百八十年快把自己熬成老妖精的富家大小姐，性格骄横、倔强、不好惹。不过通过今天接触下来，顾祯却觉得她心思单纯、善良、拿得起放得下，客观地讲是个好姑娘，他对虞莎莉也就那没那么多戒心了。
顾祯的开放式厨房有一个比较大的吧台，装修时特地在上面安装了小型聚会用的效果灯，饭后几个人围坐一圈，效果灯一开，舞曲一放，邵寅成又给开了瓶奥松，颇有种在家蹦迪的感觉。
赵云一晚上始终很沉默，只顾着一个人喝酒。顾祯看看他，再看看张辽，心里已经猜出了个大概。赵云不是同，这一点顾祯心里很清楚。
不过弗洛伊德早在20世纪初就提出过“心理双性恋”的概念，他认为人类身上同时拥有男性和女性的一些特征。有的性学家甚至认为，人的性取向是可以流动的，每个人潜意识里或多或少都有点同性恋的倾向。
所以其实性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爱情本身。
不过顾祯有点为赵云感到担心，他不知道他那总是乱七八糟的脑袋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单看状态来讲，似乎是有点动心了。
话虽如此，义无反顾和飞蛾扑火都是建立在两厢情愿的基础上，张辽对赵云的喜欢是毫无掩饰的，可是赵云呢？如果因为一时的心动而让自己深陷泥潭，这是顾祯最不希望看到的。
他得找个机会跟赵云好好谈谈。
虞莎莉也觉得赵云今天有点儿不太对劲，他们仨从小一起长大，她对子龙哥哥可太了解了。赵云从小到大经常嘴欠手欠招惹虞莎莉，不是揪她辫子就是嫌她这个嫌她那个，还整天起哄架秧子地嘲笑她跟在邵寅成屁股后面，每次见面都少不了吵吵一顿，今天可真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免让人觉得不适应。
虞莎莉用胳膊碰了碰赵云说：“子龙哥哥，今晚安静得有点令人发指啊？怎么了，失恋了？”
“失你妹。”赵云一点也不想理他，觉得现在干什么也比不上喝酒痛快。
邵寅成“啧”了一声：“还真是心情不好？有啥不开心的，说出来给大家开心开心？”
赵云把瓶底中的酒倒光了，朝顾祯说：“再来一瓶，下次来把我们家的杰卡斯带给你。”
“你还病着，别喝了。”张辽盯着他一晚上了，实在忍不住才把他手里的杯子拿过去，换了一只杯子倒了一杯水给他，“喝水吧。”
赵云看着张辽，突然想起吃饭前他跟顾祯说的话，一股无名火从心里烧遍四肢百骸。就是这个人，凭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想纠缠的时候就又亲又抱，觉得无聊了就拍拍屁股走人，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要你管？你是我什么人啊？”赵云红着眼睛盯着张辽，胸口剧烈地起伏。接下来的一句话把整个气氛推向了爆炸现场，“轰”地一声，包括赵云自己在内的每个人都被炸懵了， “不就是跟你睡了一晚，真以为我想跟你搞对象呢？”
张辽闻言，蹙着眉咬了咬牙，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说：“行，是我犯贱。你们慢慢玩吧，我先走了。”
直到大门被“砰”地一声关上，大家才反应过来张辽走了。
“卧槽……”邵寅成低声说了一句，“这特么的狗脾气是随谁呢？真刺激。”
顾祯推了赵云一把，声音有些急促：“赵云，你不去追会后悔的，快去。”
赵云目光涣散地看了一会儿顾祯，好不容易才听明白他说了什么，“草”了一声惊慌失措地追出去了。
虞莎莉整个人还在懵圈状态，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张辽和赵云都不见了。她木讷地问：“他们俩，他们俩……睡了？子龙哥哥他也……”
顾祯喝了一口酒笑着摇摇头：“还不知道。不过你子龙哥哥属于犯贱型的，别人越不搭理他，他越蹬鼻子上脸，有人赤诚相待，他反而会打退堂鼓。”
“行了。”邵寅成把顾祯手中的酒杯收走，“你也别嘚瑟了，喝什么酒？喝你的奶去。”
虞莎莉对这波突如其来的狗粮感到猝不及防，翻了个白眼说：“狗粮从天降，我不在这当大瓦数电灯泡了，我也走了。”
“让你寅成哥哥送你。”顾祯戴上眼镜，头也不抬地看起桌上那本《霍乱时期的爱情》说，“以后想来的时候就来，我这儿随时都欢迎你。”
邵寅成最近都没喝酒，顾祯的胳膊还不能剧烈活动，他得随时保持机动状态，万一有什么事儿打车总是不方便的，比如现在从虞莎莉回家。
一路上虞莎莉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出奇地沉默。邵寅成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说：“安排给你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饭不能白吃听见没？”
虞莎莉若有所思地说：“我在想祯哥，以前对他不了解，接触了几次就奇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哎邵寅成，我实话跟你说，要是我先遇上的是顾祯，你根本就没机会让我喜欢。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放手，喜欢男人怎么了，他喜欢的是北京□□我也穷追到底。”
“我靠。”邵寅成一脚刹车停在停车线上，差一点就闯了红灯，他回头恶狠狠地说，“我是带你来认大嫂的，你倒好，惦记上你大嫂了？”
虞莎莉摆摆手：“跟你开玩笑呢。不过这样一来我就能理解他那个前女友为什么这么多年还对他念念不忘了。你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对了，邵叔叔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邵寅成叹了一口气说：“房子、车、公司，都还给他，他给我自由。不过这件事先别跟顾祯说，我怕他心里内疚。”
又一个周的周一，顾祯终于告别了爽翻天的休假生活，正式开始上班。邵寅成把他送到公司门口，顾祯看看跟在他后面的小尾巴，无奈地说：“你俩是把我当犯人么？我是受伤了，不是残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