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海万万没有想到,他这八年都活在一个骗局里,他每天忍受着地狱般的煎熬,到头来只是别人不痛不痒的一段陈述。
“这事我爸知道么?”
“你说他能不知道么?”顾洋冷笑,“当初白洛因决定入伍,一个人通知的人就是他,也是他亲口承诺不再干涉你今后的发展。”
顾海终于明白,为何这八年来,顾威霆会对自己姑息纵容,会对自个出国寻找白洛因的荒唐行径冷眼旁观,原来他就是助纣为虐的那个人。他宁肯看着自个儿子因为一个谎言困苦挣扎,也不愿意把真相告诉他。
“小海。”顾洋语气柔和下来,“有些话说来俗套,可就是那么个理儿。即使当初没人干涉你,你们俩这脾气碰在一起,也走不了多远。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你走那么多歪路,还不如让你断了念想。”
“甭拿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洗白你自个的罪行,我走多少歪路那是我自个的事,我吃苦受罪我认了,那毕竟是我选择的!”
“有人干涉过你的选择么?”顾洋起身走到顾海面前,冷冷注视着他,“我不过是一个消息传达者,试问我干涉你什么了?你爸又干涉你什么了?始作俑者是白洛因,说白了,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如果真的了解他,真的如你所说的qíng深意重,你怎么会找不到他,你又怎么会轻易相信我们的话,任我们摆布你的人生?”
顾海露出一个残破的笑容,“当我躺在病c黄上的时候,当我一年之内被定为二级伤残的时候,除了你们,我还能轻信谁?”
“这就是你的无能所在!”顾洋一语中的,“清醒点儿吧,孩子!为什么不想想自个为什么孤立无援?为什么不想想为什么全天下的人都合伙.骗你?因为在他们眼里,你根本不值得信任,不值得依靠,不值得让他们冒险和你讲出实qíng!”
“没人生下来就有足够的本事供养自个!成熟是需要过程的,它不是人为创造的!”顾海赤红着双眸对着顾洋,“你把自个说得这么威震八方,试问你出事的时候,为什么只有我的电话可以打?你的人生是谁给你规划的?你当初贪污公款是哪个亲人善意告发的?”
顾洋一把攥住顾海的脖领,恶狠狠地提醒道:“我的关怀轻易不给人,给了就别轻易践踏!”
顾海还未反击,就被冲进来的几名保镖强行挟持住。
“不要动手!”顾洋的反应比顾海还要激烈。
气氛陷入僵局,好一会儿,顾海才静静开口说道:“顾洋,我始终觉得,厚道是做人之本,你厚道就不怕有人比你更厚道,但是你阴险就总会担心有人比你更阴险,你好自为之!”
顾海出门之后,顾洋的拳头狠狠砸向桌面,心里翻江倒海的。还有脸和我谈厚道?我顾洋对谁不够厚道?你除了对白洛因、对你自个厚道,你对谁厚道过?
白洛因刚回部队就狠狠挨批了,先是教导员对其苦口婆心地教育一番,后来这事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师长的耳朵里,第二天晚上九点多,白洛因还被师长请了过去,一站就是仨钟头。主动承认了错误之后,还被要求写五千字检讨,第二天一早必须交过去。
白洛因一直忙乎到凌晨三点,才写了三千字不到,眼皮沉重地垂了下来,脑袋耷拉着,没一会儿便磕到了桌面上。白洛因起身朝门外走去,打算吹吹冷风清醒清醒。
军区大院内一片寂静,有几盏孤灯在眼前闪动了一阵,终于和夜色融为一体。
自从来了部队,白洛因没少熬夜,但是为了写检讨熬夜,还是第一次。
怎么一时冲动就动手了呢?
畅快过后,白洛因对自个的所作所为感到费解。
“先是告诉我你死了,让我过了两年生不如死的生活。后又和我说你出国了,让我满世界地找你,眼睁睁地看着希望一次次覆灭……”
白洛因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回放着这句话,生不如死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自个刚来部队的日子算生不如死么?每天机械麻木地|练,没有斗志、没有目标的生活算生不如死么?孤枕难眠的生活算生不如死么?
和他这些年的经历比起来,自个所承受的一切都是浮云吧?
他车祸醒来后,第一眼没看到自己,那种心qíng是什么样的?当他听说自个遭遇不幸,那种心qíng又是什么样的?他在医院待了大半年,每年和医疗器械打交道,伤心无处诉说,难受无处发泄的心qíng又是怎样的?他满世界地打听自个的消息,一次次地扫兴而归,那种心qíng又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