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吓坏了。
那尖利的哭声仿佛一下一下扎在心上的针。
郑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她,平静地问:“清醒了吗?”
她仍然在大哭,已经说不出话来。
郑寻朝她走了一步,条件反射的,她拼命朝后躲闪。
他又停了下来,低低地笑了两声,眼中有奇异的光:“现在看清了吗?”
“……”
“这就是我。这就是我身处的地方。要跟我在一起,就要学会适应这里的一切,包括我的粗暴和冷血。”
在她的泪水之中,他狠下心肠,一字一句地说:“不管你是看多了古惑仔,还是什么会让你以为混混是白马王子的小说,你最好都看清楚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也不是你该接近的人。家里有钱就不要辜负父母的期望,真想自甘堕落,也不要只是染个头发换身衣服。”
他就站在那盏昏黄灯光下,面容氤氲不清。
他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希望将来不会再见面。”
小姑娘缩在角落里淌着眼泪,狼狈的样子叫人想起童话里被人遗弃的乞儿。
他转身走了,片刻后回来,手里拿了条毛巾。
“擦干净。”他把毛巾丢给她。
她垂眼看着地面,泪水不断,任由那条毛巾搭在头上,没有动。
一门之隔,门外是光怪陆离的夜,门内是沉默的对峙。
郑寻走到她跟前,拿起拿条毛巾,在她颤抖之际开始替她擦头发,一下又一下。
他看着那头五颜六色的杂毛,由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可是手上的动作出卖了他。
他的力道很轻,仿佛害怕伤害到她。
那个默默流泪的人突然见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腰,又一次哭出了声,额头重重撞进他胸膛。
郑寻一顿。
毛巾落在地上。
“我叫郑西谊。”她停留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关耳郑,南北西东的西,谊是友谊的谊。”
她抬头望着他,满脸狼狈。
“可我不想跟你有那种东西。”
他不会知道他于她而言是多么特殊的存在。
她也不需要他的友谊。
明明是这样可笑的模样,却不知为何撞进他的心。
那双眼。
那双无论何时都亮到足以照亮周遭一切黑暗与阴霾的眼,总是叫他难以挣脱。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纯粹地爱着,不顾一切地追求着,不知进退,不懂放弃,哪怕被他推开一次又一次,总能原路而返笑嘻嘻跑到他眼前。
“郑寻,郑寻。”她是那样笑容灿烂地叫着他的名字。
那一刻他才发觉,其实他也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也许是喧哗的夜,也许是原始的渴望,他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在作祟,只是低头狠狠吻住了她的嘴。
口红的味道带着暗香。
自来水的冰凉闯进口腔。
她的双臂紧紧环住他,而他将她抵在墙上,放肆地攻占她的唇,像是不知疲惫的兽类。
她死死攥着他的衣服,像是濒临死亡的鱼,在他终于离开她的唇时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
他就这样抵住她,闭眼轻声问:“你喜欢我什么?”
郑西谊笑了两声,又一次睁开那双璀璨夺目的眼。
她喜欢他什么?
“喜欢你站在吧台后面,明明身处灯红酒绿的乌烟瘴气里,却又好像置身事外的样子。”她伸手覆在他泛着胡茬的下巴上,迷恋地亲了一口,“喜欢你总是想要拯救我,眼神里却明明白白透露着比谁都更渴望被拯救的念头。”
她看穿了他。
一个刚满二十的小姑娘,赤。裸。裸看透了他的心。
郑寻睁开眼来,看着这只落入尘埃的天使。
她的模样狼狈不堪。
可她的眼底,有救赎的光。
*-*
周笙笙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房门紧闭,灯光全熄。
她抱腿缩在c黄上,背靠冷冰冰的墙壁。
手指慢慢抚上坠在心口的那只玻璃泡,内心是惴惴不安的,也是蠢蠢欲动的,呼之欲出的矛盾挣扎翻来覆去折磨着她,甜蜜又心酸。
窗帘透着一条fèng,隐约可以瞥见夜空一隅的星光。
她赤脚走到窗边,拍了一张照片,发了条朋友圈:星星很漂亮。
只需几秒钟,机不离手的夜猫子们就纷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