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英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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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A市栗渊机场。
外场，各种的特种车辆在各色旗子的指挥下，忙碌起来。飞机在晨曦的薄雾中被拉出机库，一架架从机位推出。跑道上一架B738仰首离地，这是今天的第一架出港航班，拉开这个最大的枢纽机场忙碌的序幕。
“LY3345，报告高度……”
“CJ没时间等你们，你们的起飞时间已经让给飞扬航班了，重新排队吧！”
天空慢慢的放亮，天边没有一丝的云彩，太阳的光一瞬间迸发出来，顾念林伸手挡在额头，避开光线的直射，脸上映着朝阳的艳红，一派神采飞扬。从法兰克福培训回来他一刻也没有休息就到了公司上班，凌云的A380马上就到了，这次公司大手笔，一次就定了六架，这被业界称为是凌云航空要在国际高端精品航线上大展拳脚的一个有力信号。
“弟兄们，咱们以后伺候的主子今天就要到了，大家都打起精神来。”他招呼着自己A380机务组的人，他是这个组中队长，27岁的年纪，便担此重任，除了他个人的技术和能力高之外，也是凌云的人事策略，那就是大力培养优秀的年轻骨干人才。这次凌云派出去到国外改驾的飞行员也都以年轻的为主，最大的也不过39岁，都是正当年的飞行力量。
内场，地服值班主任韩丽雯已经向组员安排好了一天的工作。在本场，差不多一天都会有上百个凌云航班起降，早上这一开柜几乎这一天就像是上了发条的钟表，停不下来了。
“先生，请侧面，把手向上。”地服面带微笑，指导着乘客托运行李。
乘客有些茫然，呆呆的愣了一会儿就侧过身，然后把手举起来，“姑娘，这里顺便都安检吗？”
韩丽雯远远的看着，忍不住想笑，她走过来，很有礼貌的75度鞠躬，“先生，我们是请您把行李箱侧放，然后把行李箱的把手向上，这样方便我们给行李贴上航空标签。”看着乘客尴尬的表情，她依旧微笑，“对不起，是我们没有讲清楚，给您造成的不便还请原谅。”
后面排队的乘客渐渐的响起了掌声，“都说凌云的服务是超一流的，果然就是棒！”
韩丽雯转身向大家鞠躬，“感谢大家对我们凌云航空的支持，我们能做的就是给大家提供最好的服务，谢谢大家。”说完她向柜台使了眼色，便离开去照应其他的柜台。
肖莱在旁边看得有些傻眼，“哇塞，我什么时候能做到这么好啊，你看她笑得多好看，我怎么觉得我笑起来就有些傻呢？”她转头看着旁边的祁可，“还有你哎，平时看你冷冰冰的，没想到你笑起来那么温暖，真的好看，祁可，你比刚才那个姐姐笑得还好看。”
祁可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你别说，你不但笑起来傻，人也真是傻的厉害。”说着她揽上她的肩膀，“快走吧，你不想上班第一天就迟到吧。”
在更衣室，两个人匆匆的换好了制服，祁可不忘抽空还要抽一根烟，有时候习惯很可怕，曾经她那么讨厌抽烟，每次他抽的时候她都会不客气的给他掐灭，“长毛病了，抽烟死得快，把钱省下来买房子，就等着你戒烟交首付。”她总是这么调侃他，可是这个时候她却比那时候的他烟瘾还要大。
“这个航站楼好复杂，我在里面绕几个圈就晕了，真怕以后找不到机组通道。”肖莱一边整理服装一边抱怨。
祁可轻轻的吐着烟，浑身透着一股的妖冶气息，有些人就是天生的一身媚骨，藏都藏不住，她捻灭手里的烟，“有什么可复杂，二楼坐机，一楼接客。”
肖莱努着嘴这么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她看着祁可笑，“怪不得你能本硕连读，这么年轻就当硕士，就是聪明，什么事情让你一说就好简单。”
祁可斜眼看她，一瞬又笑起来。她们新空姐的培训班有八十多个人，谁她都看不上，唯独就跟肖莱合得来。她看得出来，这个姑娘纯的很，纯的不适合来到这个行业，当别人都惦记着高薪，惦记着有机会找个有钱的男人，找个飞行员的时候，她只会傻傻的望着蓝天，她向往的只是单纯的飞而已。
她总是抱怨自己笑得傻，笑得不好看，祁可总是不言语或者附和着，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么羡慕她的微笑，那种发自内心的感染力，不是光美丽能有的打动人心的力量。她笑不出来，只是因为已经没有快乐了。
“你说真的会让我们飞国际航线吗？”肖莱凑上去问。
祁可最喜欢她那种崇拜和信任的眼神，她一瘪嘴，“我看行，你看看咱们班那些人，都是些ABC都念不利索的丑八怪，飞国际实在是丢天朝的脸，所以我们能飞，要有信心，我们能上A380。”
肖莱点点头，她很信祁可，至少从她们认识算，她说的话都实现了。
在从法兰克福回A市的飞机还在欧洲的天空上，叶向云睡不着，可能是职业习惯，只要坐在飞机上他就无法入眠，他拉开飞机舷窗的挡板，这样看星星别有一种味道，只是客舱里面视野还是远不如驾驶舱里的好。
旷宇翔伸手打开头顶的阅读灯，“云哥，你说我们先到还是A380先到。”他压低声音，机舱里静悄悄的，很多人都已经休息了，坐着睡觉，这功夫旷宇翔也不会。
“应该我们先到吧，我听宋机长说他们会在13点50分的时候到栗渊机场，我们九点就到了。”
“好想看看A380换上我们凌云涂装的样子啊，在机尾挂上云纹，啧啧，一定美死了。”说完就自己陶醉起来。
叶向云笑，也打开自己头上的阅读灯，抽出《国际航空》杂志，一边翻一边低语，“我还以为你脑子里就只有女人呢。”
“错！我脑子里有飞机，有安全生产，然后是女人。”说完他凑上来，“我还真在这架机上发现一极品。”
叶向云淡淡的笑，没有太大的波澜，“汉莎的空乘是不错。”
“不是！”旷宇翔回头向后看，“乘客，在后面看书的那个，穿白衣服的，此刻正跟你一样看《国际航空》。”
叶向云回头寻找，正与猛然抬头的慕筱白的目光相撞，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有吸引力的眼神，空灵却透着一种可以洞察一切的敏锐，她也这么盯着自己，这让叶向云有些尴尬了。他冲着慕筱白笑了一下，微微点头便转过身，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怎么样，不错吧，素颜啊，不跟公司里那些服务员一样，整天涂得粉都快结块儿掉下来一样。”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嫌恶的表情。
叶向云低头翻着杂志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那你还跟她们一个个打得火热？”
“唉，我们整天都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工作，还有疲劳，高空辐射，生活不规律，飞行员都没有长寿的，连儿子都很难生出来，你看咱机队有几个生儿子的，全一水的丫头片子，就那么几个生儿子的还都是早婚没怎么飞就生了的，所以我们要及时行乐，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不了地了。”
“我看飞机的安全性比你的思想境界靠谱多了。”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他能接受但是却没有办法认同他这么荒唐的想法，“你还太年轻了，慢慢会明白的，玩也会累的。”
旷宇翔最不喜欢就是别人这样的说教，他瘪瘪嘴，索性不接话茬，关掉阅读灯假寐起来。
飞机平稳的飞行着，时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乘客起身去上厕所，在走廊里游荡，突然滴的一声响，安全带警灯亮起来，几乎是在同时，飞机剧烈的颠簸起来，并迅速的下降，一位正在走廊上的旅客被猝不及防的抛起来，重重的顶在旷宇翔旁边的座位靠背上，当即便躺在了走廊里，面色铁青的。
客舱里一片惊呼之声，很快飞机舱里传来了机长广播，飞机遇到乱流，所以出现了剧烈的颠簸。在叶向云和旷宇翔看来并不简单，机长让乘客坐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并不代表什么，可是连空乘都归位了，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是不是下降气流？”旷宇翔很淡定的问。
叶向云点点头，“这么大的飞机都颠得这么厉害，真够小飞机喝一壶的了。”他看着走廊里倒下的人，“怕是要有伤亡，不知道能不能比A380早到。”
叶向云话音刚落，就听见机舱里面又是一阵慌乱，慕筱白解开安全带，冒着巨大的颠簸离开座位，舱中的空姐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大声的制止，请她回到座位。
飞机颠得太厉害，慕筱白有些站不稳，她放低了重心，艰难的扶着椅背走到伤者身边，“先生，能听到我说话吗？”她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轻轻的拍着地上人的脸颊，可是那人却神志不清。
飞机突然开始急速的下降，慕筱白就觉得像是要向前扑出去一样，她啊的叫了一声，却被一只手拉住了胳膊，可是腿还是重重的磕在地上。
旷宇翔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叶向云的动作这么敏捷，居然越过他还能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搭救这个莽撞女人一命，他忙伸手扶住慕筱白的后背，“你是不是神经有病，这么颠簸，你还敢离开座位，伤一个不算，你还来凑双啊！”旷宇翔有些恼，任何一个飞行员出于职业角度都最不能容忍不听话的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