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等我+番外(39)
他们缓步在一排排墓碑间,停在印着白淑琴照片的墓碑前。两人无言的各自做着手上的布置,程筝把带来的香槟玫瑰放在碑前,陆时琰拿出山竹摆放在侧。这些都是程筝在来的路上买的,说是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和水果。
“妈,你看,你输了吧。小琰一直在等我。他们陆家男人也不都是跟陆正庭一个样。”程筝笑着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
陆时琰鞠了躬,拍了拍他的肩膀,自觉地退开到不远处地方看着他,把跟母亲谈话的空间留给他。
“妈,你知道的,我从不反您的意,顶你的嘴。记得吧,我第一次逆了您的意,还是在您刚脱离生命危险后。想想我还挺狠,挺不孝的。您当时气的都快从床上跳起来打我了,要不是护士按住您,对吧。”他站的腿酸,顺着墓碑靠坐在地上,仰头喃喃道“但我不后悔,现在不,当时也不。”
ICU观察室里,刚被护士强制注射了小剂量的镇定剂的白淑琴,耷拉着眼皮,双眼无神的看着站在床边低着头的程筝。她张了张嘴说话,但扣在脸上的氧气面罩让她声音微不可闻,甚至盖不过监测仪的滴答声。程筝发怔的低头站在床边,像个认罪受审的犯人。她努力地抬高手,用动作唤起旁边人的注意。程筝被那圈渗血带红的手腕纱布刺痛了眼梢,大脑接收痛感回了神,他咬紧下唇扑倒白淑琴的床边,抖着手去按护士铃。白淑琴戴着氧气面罩上水雾布满,她张大了嘴说话,试图抬手去扯掉阻碍传声的面罩。程筝吓得收回手,忙按住她的手不让动。俯下身侧耳贴在氧气面罩上听。
“你发誓。。永远不再见。。陆。正庭的儿子”白淑琴气若游丝的声音断续从面罩下传来。
程筝咬破了下唇,僵着身子不回答。
“陆家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必须跟他断了,不然我就死在。。你”白淑琴气息紊乱的说全话,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护士闻声快步进来拖开僵在床边的程筝,医护人员拿来器械准备救治,白淑琴挣扎着胡乱扭动不肯配合,她身患癌症体质也弱,医生不敢短时间内再次使用镇定剂,她发狂似的扯下氧气面罩,睁大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发出像泣血夜莺的尖声,“你答不答应?快说。”
“妈,我求你先让医生做治疗吧,我们之后再说。”他跪倒在床边,用头不断地磕在金属护栏上。求他的母亲。
“你说,跟他断了,不然就算他们这次治好我,我也会自杀,哈哈哈,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人了,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现在就死我眼前干净不遭罪。”白淑琴面无血色瞪大眼睛看他,那目光像条地狱里锁魂铁链,牢牢锁紧了他的脖子,他发不出声音,额头磕破了渗出血痕。他感觉不到痛,只感觉脖子一圈寒飕飕的冻骨,有股莫名的强大拉拽力,用力地拽下他的脖子,迫使他梗着脖子点了点头。
他背靠着墓碑望了眼,不远处始终看着他的陆时琰,扭头看墓碑上白淑琴的笑脸照片,勾起嘴角笑了笑,“妈,应该也会高兴吧,对不起,那时候没顺您的意发誓,也谢谢您,没再逼我发誓。”
☆、敌人
最近程筝多了一个烦恼,就是要面对儿子生父的苦诉。他本就是不善辞令,更别说面对林文涵这样一个高大男人眼泪婆娑的诉说。他在公司被林文涵找上门来堵,在回家路上被林文涵拦,和陆时琰在家气氛正好时被林文涵夺命连环call。他感到头疼不已有几次险要对着人咒骂出口,他夹在程晨和林文涵这对亲父子之间,犹如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
林文涵的苦,大多是来至亲生子对他突如其来的冷落。程晨术后恢复不错,最近一次复查心脏各项功能指标都已达到正常指数。他虽早熟心思敏感,但终究还是个5岁不到的小孩。对人的喜恶亲近也都直接简单,谁对他好一些,宠爱多一些,他也就是跟谁相对亲近热络一些。他在术后受林文涵衣不解带的悉心照顾,又在出院后,得林文涵三不五时的礼物陪伴。本是对亲父亲主动亲近了不少,有时候周末,他心情尚佳之时还会要求程筝帮他打给林文涵,让他来接他去看玩具展的。但最近小家伙不知怎么的突然转了性,不仅不会主动要求跟亲父出去。就连林文涵亲自来接,他也都瘪嘴拒绝不肯跟人出去。林文涵对于好不容易拉近的父子关系,却突然又被亲生子主动疏远,感到走两步退三步的沮丧和作为父亲的落寞伤心。无奈之下,只能去求教养父程筝的父子相处之道,求他答疑解莫名被冷落的惑,再从他口中问来亲生子的近况自我慰藉。
程筝几次三番被迫听下来,也有心想帮林文涵缓和父子关系,助他拉近父子距离。回家后,对自家小孩儿又是笑着软讲父慈子孝的道理,又是耳提面命的教育小孩子要懂礼貌不能任性胡来。软硬兼施之下,小橙子非但没有跟林文涵修复父子关系想法,反而像被弹压的充气皮球似的,跟他赌气不吃不喝,还哭怨他,不要他了,要把他赶出去。不让他做儿子了。他气的白眼一翻拨通了林文涵的电话通知他,自己爱莫能助,这亲父子间的调和剂的活儿,他实在干不来。让他另请高明。
陆时琰下班开门回来时,他家肉包子正鼓着两腮胸膛上下起伏的坐在沙发上架着腿发呆,从换鞋的玄关位置看过去,活像个刚出蒸锅冒着热气的宣软白包子。他换好拖鞋晃着身子走过去,准备扑住那颗包子先啃一口解馋。
“我跟你说,你今天不吃饭,就都别吃了,饿了到时候别喊。”程筝猛地从沙发里站起来,双手叉腰冲着小孩儿的房间门嚷。
咚的一声闷响,从身后传来,他转过头去看陆时琰正扑跪在沙发边,他挑挑眉不明就里的调侃道“你怎么时候回来的?这还没过年,你就给我行这么大的礼了?”
陆时琰脸埋进沙发里,不说话。手撑住沙发迅速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尴尬的咳嗽一声,一本正经道“小橙,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吗?”
“唔,他跟林文涵不对付,林文涵又絮叨个给没完,让我帮他劝劝小屁孩儿,”程筝摇摇头长叹一口疲惫的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瘫软着身子放松地靠进沙发里。
陆时琰往前走了几步,坐在茶几上,两人对膝而坐。陆时琰伸出手轻捏面前的细腿,帮他放松。柔声说“要不找小橙谈谈,问问他怎么想的,他可能有些想法。”
程筝半闭着眼睛享受捏腿服务,不说话。陆时琰收回手,从茶几上站起来准备敲小孩儿的门。还没迈出腿,就被沙发里的人环抱住他的膝盖,把脸埋进他的针织衫里,温热的鼻息透过针织衫,喷洒在他的腹肌上,他抬手捏了捏腰间白皙的后颈,沉声道“我去看看小橙。”
程筝不说话,只用脸隔着薄针织衫蹭了蹭他的腹部,摆动的软发搔刮过他皮肤,带来一阵颤粟痒。他有些难以自持地捧起,那张在他腹部作乱的脸,俯下身亲了亲他的鼻尖,低语气音道“小橙还在家里,我去看看”
一双欲眠似醉含笑的杏眼看着他,他笑的无奈俯下身亲了亲他的唇珠,“好了,我真要去看看他。”
这人难得对他伏低撒娇,他心都被这双杏眼给看化了,又怎舍得真的挣开这双纤臂真的去看孩子呢,他对上他向来没什么原则可讲。他一把人从沙发里捞起来,打横抱在手上往卧室里走。
“筝筝,怎么了?”走廊尽头的儿童房里探出颗卷毛脑袋。
他怀里的人僵住了身子,梗着脖子求救的看他。他三两步走到主卧门前,拧了锁进去,把人放进床里。安抚道“别紧张,我去看看他怎么回事儿。”
程筝受了一肚子夹板气,已全身疲软,现在躺进柔软的被子里,更是软成滩泥懒洋洋的说“谢谢,小琰宝宝。”勾了勾食指,示意他靠近。陆时琰像得了主人宠的大型犬摇着身子就扑过去一把人拥住。程筝双手抱住胸前的毛脑袋,在他脑门上啵唧出声。
“你们在干什么?”不悦的男童声响起。
“呃。。我帮。。他看看。。他头上是不是有东西粘着头发。”程筝边双手胡乱拨弄着陆时琰的头发边解说,直挺挺地坐在床上,眼梢虚心地打量床尾的小孩儿。
陆时琰被按住脑袋,梗着脖子任他两手在发顶乱揉乱搓,抿紧嘴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