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琥珀(27)
郑予安噎了噎,说我总不能老喊你过来吧。
晏舒望指了指他,说:“你喊一声。
郑予安抱着豆儿,还真叫了他的名字。
晏舒望人没动,于是郑予安又叫了一遍。
“晏舒望。”他有些得意,“你脸红什么,你怎么不过来了呀?”
这幼稚的“人过来还是狗过去”的问题最后以两张躺椅拼在一起作为了结局,晏舒望拿了张薄毯子盖在两人身上,豆儿横趴在他们的脚边。
郑予安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晏舒望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他抱着毯子直起身,看到不远处一对年轻夫妇端着盆新鲜的松茸正与晏舒望聊着天。
郑予安睡得还有些迷惘,眼神怔怔的,年轻妻子先发现他醒了,远远朝着他微笑点头。
郑予安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他下意识整理了下发型,晏舒望已经端着盆子回来了。
“朋友?”郑予安问他。
晏舒望:“以前露营经常碰见的,熟了就会互相帮帮忙。”
郑予安:“那你送他们什么了?”
晏舒望似乎笑了下,说:“把你一半的水果给他们了。”
郑予安:“……”
晏舒望还有脸抱怨:“你带的也太多了,简直小朋友春游。”
野外做饭要多丰盛自然是没有的,大乱炖这种最合适,吃得饱味道还不错,郑予安在翻包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带了火锅底料。
晏舒望彻底服了:“你是哆啦A梦啊。”
郑予安觉得自己挺厉害:“你还叫我什么都别带,这不带对了嘛。”
这火锅一煮上,四面八方来露营的基本都闻着味儿过来了,最后结果成了一大锅饭,互相认识一圈,郑予安发现还有同行。
“你是晏总朋友?”之前给松茸的年轻夫妇,丈夫是交行的,妻子是个性格活泼的姑娘,与郑予安聊天时无意问起。
郑予安点了点头。
姑娘欣喜道:“真好啊,你们太般配了。”
郑予安愣了愣,才意识到对方是指什么,他看了眼正在与另外几个丈夫抽烟的晏舒望,过了半晌,才低声说了句“谢谢。”
这一部分人中,郑予安并不清楚是不是人人都知道晏舒望的性向,但没人表现出特别反感的情绪来,他也就作出一副坦然的样子,大大方方的,毫不扭捏。
等到人差不多都走光了,晏舒望收拾碗盆时,才突然问了一句:“小齐是不是说了什么?”
郑予安以为这事儿早过去了,不太明白道:“怎么了?”
晏舒望看着他:“你不承认也没事,小齐不会乱说的。”
郑予安缓缓皱起眉:“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叫承不承认?”
晏舒望举了举双手,他似乎有些无奈,做出了一副“投降”的姿势,叹气道:“我不是要找你茬,别生气。”
郑予安谈不上生气或是不生气,他只觉得满腹委屈酸楚都憋在心腹里,可这委屈道不明白,酸楚也无法讲给别人听,搞得莫名其妙,又患得患失似的。
晏舒望在收拾完后便钻进了帐篷里,郑予安已经躺下了,他没睡着,却赌气般的用后脑勺对着人,一心盯着帐篷外面的风景。
山里的夜空清朗无云,月和星都是干干净净的,郑予安只觉头顶的星云密实得扎眼,他看了一会儿,听到身后晏舒望轻轻喊了他一声“圆圆。”
晏舒望的语气像是拿他没什么办法:“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小气。”
郑予安转过身,他板着脸,与晏舒望四目相对,问:“我哪里小气了。”
晏舒望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被郑予安打断了。
“你以前还让我补过破钞票。”郑予安说,“你也没多大方。”
晏舒望:“……”
郑予安又得意起来:“我都记着呢。”
晏舒望去看外头的星星,他有种被拆穿了的尴尬,但又忍不住想证明些什么:“还有呢。”
郑予安说:“你坐那个位置。”他顿了顿,低声问,“是不是在看我?”
晏舒望这回没再躲开目光,他像是在看郑予安,又不像在看现在的他,眼中是细碎的星子,落在了清凌凌的山泉水里。
“我一直在看你。”他最后说,“你要是永远都不知道的话,我会想一直很安静很长久的看着你。”
第39章
郑予安不记得自己在哪儿看过这么一句话,说爱情之所以浪漫,在于它缄默下的热望。
晏舒望自始至终给人的感觉都是平静的,明明外表是个浓烈的人,但就像装在万花筒里的碎玻璃纸,细小、零碎,藏在了深处。
豆儿很安静地趴在帐篷门口,山中星月清晰得动人,郑予安没什么睡意,他指尖绕过晏舒望的发尾,玩了一会儿,对方便凑近了与他接吻。
“有点胡茬。”晏舒望模糊地道,郑予安的掌心拂过他的下巴,低声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是男的。”他说,“我们都上过床了。”
晏舒望:“只能算一半,我还没进去。”
郑予安有些无语,不过想想也有道理。
晏舒望说我怕我真做的时候,你就软了。
“应该不会。”郑予安想了想,认真道,“那天的感觉不错,我很喜欢。”
晏舒望跟着笑了下,他似乎很欣慰,或是很感动,贴上来很温柔地吻着郑予安的脸。
“你不要把我想那么糟糕。”郑予安在双唇分开时,轻轻地说,“我不是随便和什么人都能交往的。”
晏舒望看了他很久,他说我知道。
郑予安又说:“你不要那么没有安全感。”
晏舒望摇了摇头,他说:“你不明白一件事。”
“我对你的感情,是我一个人的,不论你什么样,你答应也好,拒绝也罢,就算你永远都不知道,永远无法回应我,这份感情都是存在的。”
晏舒望看着他,说:“我的感情没有那么脆弱,它很安全,它属于你,但也属于我。”
郑予安沉默了半晌,说你还是不相信我。
晏舒望叹了口气,他有些无奈,像哄小孩儿:“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不会强加给你,你不是这个圈子的人,也许一年两年,你有新鲜感,但五年十年呢?”
郑予安张了张嘴,晏舒望伸出食指,贴着他的唇,轻轻地“嘘”了一声。
他说有些话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
“你一直喜欢的是女人,你的人生计划里,在没遇到我之前应该会有结婚生子的打算,你要放弃这些吗?”
郑予安抿着唇,晏舒望低头看着他,他撤回了食指,又凑近了轻轻吻他。
晏舒望:“我已经过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年纪了。”
他说:“我想把最好最美的都给你,但未来如果你哪天突然不要了,我找不到下一个可以给的人。”
就算在男女关系里,一段感情的开始就要承诺未来会怎样,想必大多数人都无法接受,哪怕是像郑予安这么认真的性子,在曾经的交往对象里,他也未曾与对方深入到,能够考虑步入婚姻殿堂,甚至共度余生的程度。
他无法形容晏舒望到底是情深还是目的性太强,他凭什么认为他的感情能够天长地久?而且还是在两个男人之间,在没有任何道德证明约束的情况下?
晏舒望说你不用考虑太多,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郑予安很想骂他老奸巨猾,好的坏的,松的紧的都被他说完了,留下一个兔子洞,郑予安就是那站在洞口的“爱丽丝”,等着他的也许是繁花似锦,也许是无尽深渊,他被诱惑着往下跳。
晏舒望嘴上客气着让他别多想,其实手里正握着那唯一的一把钥匙,若有似无地叩在了他的心尖上。
仿佛是一段冷静期,露营回来后,晏舒望难得没有再主动联系郑予安。
他退到了好像是个很安全很妥帖的距离,正如自己所说的一样,床下又是泾渭分明的TAG。
郑予安不是毛头小子,他很沉得住气,只是午休抽烟的时候容易走神,被秦汉关八卦了好几次。
“你到底咋回事?”秦行长开门见山地问,“失恋了?”
郑予安瞟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像是被人甩的那个吗?”
秦汉关并不给他面子:“你又不是没被甩过。”
郑予安:“……”
秦汉关盯着他脸看了几秒:“但这次好像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