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琥珀(23)
他又在翻柜子,上半身也没彻底擦干,T恤湿湿黏黏地贴在皮肤上,勾勒出背部的肩胛骨。
“爽肤水。”郑予安终于找到了,他问道,“要不要抽烟?”
没人回答他。
晏舒望坐在长凳上,他一条腿搁在另一条腿上,毛巾大敞开,风光一览无余,艳色惊人。
郑予安手里的烟一时间有些扔不出去。
晏舒望的表情不怎么好看,他说:“你和别人过来游泳也这样?”
郑予安忙道:“那没有,我只和你一起游过。”
晏舒望似乎对这答案满意了些,他主动拿过郑予安手里的烟,点上,抽一口,下半身却没平息的意思,他也不管,大喇喇地就这么摆着。
郑予安不怎么敢看,他低头含着烟嘴,等烟过肺的时候,情绪跟那团气一样复杂,闷了半天也没吐出来。
“我不是女人。”晏舒望突然道。
郑予安:“?”
晏舒望:“我不用你照顾我情绪,也不需要你多体贴多珍惜。”
郑予安保持着夹烟的姿势,他隐隐有些明白,又好像没明白彻底,表情放空着。
晏舒望吸了口烟,再缓缓吐出来,缥缈的白雾遮着了他的脸,像一方镜花水月。
他说:“我们可以就上上床,你躺着不动,我**。”
第32章
晏舒望这话,聪明点的人都能明白,意思其实就是当炮友,郑予安面上有点不敢置信,但细细一咀嚼他平时的那些暧昧,也就懂了。
晏总这是馋他的身子。
要说金融圈有多纯洁无瑕那是不可能的,睡人上位也不是天方夜谭,更何况为了拉客户,真陪着吃酒上床的也没人会摆明面上来说。
但晏舒望提这个潜规则,态度就有些不一样了。
他没用绩效压人,也不凭着身份为所欲为,他把约炮说的跟谈恋爱似的清丽脱俗,但又怕弄尴尬了,撇的干净又随意。
总结下来就六个字:他想和他做爱。
因为晏舒望表达的过于直白且纯真,以至于让郑予安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
照理说他是清楚认知了有三十年的直男,去腐国留学都没能弯到一下下,但要说有多直,在遇到晏舒望之后就又不确定了起来。
他们平日里相处似乎太给对方留有余地,话里兜兜转转,又什么都不说清,互相试探着底线,又争强好胜的很。
郑予安想自己上星期甚至都没能拒绝得了晏舒望的吻。
他早就过了会为了对方双唇心跳如鼓的年纪,因为吻过太多漂亮的嘴了,丰润的,细薄的,牙尖嘴利或是沉默寡言,他吻它们时也曾热情,也曾脉脉,有礼貌,更有疏离。
然而只有晏舒望是不同的。
他是个男人,裹挟着雄性的侵略气息,甚至唇的触感都谈不上柔软。
就算晏舒望刮干净了胡子,郑予安那天仍旧能触到对方嘴角的绒毛。
郑予安以为,他们哪怕再紧张再过界,只要他不迈出那一步,两人间的天平总能横得稳稳当当,晏舒望永远都是那边的人,他招惹他,但又矛盾得维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柜里柜外的含糊不清,又分分明明。
“你可以和男人试试看。”晏舒望有些像骗小孩儿吃糖的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有很多直男也会前列腺高潮。”
医院还有肛门指检呢。郑予安心想。
晏舒望又说:“大家都是成年人,各取所需罢了。”
郑予安觉得这话太熟悉了,就跟骗小姑娘的渣男台词一样,他很想说自己不约炮,但看到晏舒望的脸后,拒绝的话又卡在喉咙口,没办法太干脆。
到后面两人抽完了烟,郑予安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晏舒望便有些烦躁。
他开始穿裤子。
旖旎风光的地方最后还是没能完全散下去,行走坐姿总有些别扭,晏舒望赌气似的不理会,套上了牛仔裤。
郑予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他这样子有点好笑又可怜。
于是就真的笑了起来。
晏舒望回头看他,没什么表情,口气有些冲:“你笑什么。”
郑予安卡了个壳,他假咳了下,尽量让话语舒缓点:“不难受吗?”
晏舒望冷笑了下,说:“你又帮不了忙。”
郑予安沉默了半天,最后投降似的叹了口气,说:“你得让我有点心理准备。”
晏舒望楞了一下。
郑予安:“我没和男人做过,也没谈过恋爱。”
晏舒望张了张嘴,他看起来有些激动,似乎想说什么,郑予安抬手制止了他。
“我知道你又要说自己不是女的,无所谓,不需要被照顾情绪。”郑予安慢慢道,“但就当我自作多情一回吧。”
晏舒望低垂下眉,他不看他,甚至好像有些紧张。
郑予安想了一会儿,才认真地道:“万一我们两真要有什么关系了,就算不是谈恋爱,我体贴珍惜你那也是应该的。”
第33章
星期一的时候,郑予安接到了安代的电话。
作为前女友,安代当时和他分手的时候,既没撕破脸皮,也没不欢而散,真真切切应了那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当然,他们甚至偶尔还能约个饭,讨论下贷款利息和理财项目。
“我最近策展策疯了。”安代抱怨道,“一茬接一茬,都不带歇的。”
郑予安笑了起来,他说:“你生意好,赚的才多。”
安代:“那也不能拿头发去换啊。”
可以穷但不能秃一直是安代的座右铭,她这次承接了JZ银行的办卡宣传活动,在跟公司部讨论完后,才想起来要跟郑予安知会一声。
“我听说你最近和Colin走挺近的?”安代突然问。
郑予安愣了下,他一根烟叼嘴里,停顿了几秒,才意味不明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安代:“之前不就和你说了,他在圈子里是红人。”她在那边似乎笑了下,才继续道,“我之前觉得他眼熟,以为是因为圈子太小,他又太瞩目,但后来再回忆回忆,发现白间展览的那天不是我第一次见他。”
郑予安没说话,他安静地听着。
安代:“你大概是不记得了。”她说,“我以前在你行里遇到过他。”
有时候事情的发生就是这么有意思,在过去里翻翻找找总能有些“偶然”和“巧遇”,郑予安不觉得自己的记性有多差,但从别人的嘴里听到晏舒望,又的确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
他在陌生人的眼中,就仿佛在另一个故事里。
“他那天钱破了,要换一张新钞。”五六年前的移动支付还没那么普及,现金仍旧是主流,郑予安在柜台期间需要轮岗,做的杂事一堆,什么都得会干。
安代的声音越发清楚:“我那天等你下班,他就在你柜台前面排队。”
郑予安问:“我给他换新钞了?”
“那倒没有。”安代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乐呵呵道,“他不要新钞,他要你帮他用胶带把破的地方粘起来。”
郑予安默了一下,他的确是做过不少帮人补钞票的事,但那都是为了服务上了年纪的老人,念旧,提防心重,郑予安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不肯换新钞时的固执,就好像换了后,钱不是原来的钱,会没了那价值似的。
“那时候我就觉得你脾气真好。”安代叹了口气,她突然说,“你帮他补钞票时的样子可太温柔了。”
郑予安坐在休息室发呆的时候,秦汉关正好进来抽烟,他最近关心下属的频率减少了,感觉像有了什么新情况,不过两人见着面,肯定得聊一聊。
“你坐这儿干嘛呢?”秦汉关把垃圾桶挪过来,他嘴上没个把门,“不抽烟的,酝酿屎意啊?”
郑予安被他说的有些恶心,嫌弃道:“你旁边去点。”
秦汉关骂了他一声“矫情”,屁股却没动,他点着了烟,说:“想什么事情和哥哥说说,业务出问题了?”
郑予安:“业务有问题我就加班了。”
秦汉关:“那就是感情出问题了,碰到难追的妞了?”
郑予安心想难追的妞是没有,不明不白的同性暧昧对象倒是多了一个。
秦汉关见他又不说话了,弹了弹烟灰,催促道:“说说嘛。”
郑予安给了他一个“你真八卦的”眼神,耐着性子道:“就是遇到一个挺有意思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