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琥珀(21)
“你走了以后罗燕还问过你。”张师傅说道,“问你去哪儿了。”
郑予安开玩笑:“到底是她问的,还是别人问的?”
张师傅:“你还想谁问啊?”
郑予安不说话了,他是挺心知肚明的,但又不太想承认的那么容易。
休息完回去的时候点钞的小姑娘还在练,郑予安看了一会儿,突然道:“你给我,我试试。”
小姑娘以为他要教她,还不太好意思:“郑总不忙吗?”
郑予安笑:“点钞票的时间还是有的。”
大厅里已经开始营业了,后台办公室还能多休息半小时,郑予安干脆坐到了玻璃房里去,拿了小姑娘送过来的一叠钱,稍显生疏地搓匀成了小半个扇面。
起初指尖捻上去的动作也不够顺滑,点了一小半才慢慢找回些手感,等第一遍点完,郑予安准备换一面再点一遍时,旁边学着点钞的小姑娘突然对着外头道:“哎,不好意思……这边柜台不对外开放的。”
郑予安捏着钞票抬起头,看见晏舒望正站在玻璃隔板的另一边。
大厅里的人声鼎沸,日光敞亮,晏舒望微微低着头,他的眼波像青翠的山水,隔着玻璃落在了郑予安的脸上:“你速度比以前慢了。”
他说,“看来这次钞票不怎么烫手。”
WE GO的头部领导来银行,接待的光郑予安一个肯定是不够看的,秦汉关风风火火地从十二楼下来,颇有些雷公打鸣的架势。
晏舒望坐在郑予安的办公室里,郑予安正在给他泡茶。
秦汉关进来后先是寒暄一番,再是假模假样挪到茶水间与郑予安嚼耳朵根。
“他怎么来了?”秦行长看起来有些紧张。
郑予安将茶渣滤了一遍,才慢吞吞道:“我哪知道。”
秦汉关:“你不是先碰上他的嘛。”
郑予安:“我在大厅里碰上的,说不定人家就是来办张信用卡,正巧碰上我才跟着上来坐坐呢。”
“得了吧。”秦汉关不接他的忽悠,“晏舒望在我们行的信用卡还用办?黑卡早给了好么。”
郑予安觑了他一眼,端着茶壶茶杯出去,晏舒望回头看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郑予安先挪开了目光。
他垂下眼,给晏舒望倒茶,说:“我这儿没什么好茶叶,委屈晏总了。”
晏舒望看着他握茶壶,端茶杯的手,十根指头长得正正好好,没有哪处不是好看的。
郑予安知道他在盯哪儿,但又假装没发现,连倒茶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像是故意勾得人要把他的手看得更加清清楚楚。
两人就这么一个看着,一个倒着,等秦汉关出来,这茶水还没倒完,秦行长没什么暧昧细胞,非常破坏气氛地道:“圆圆你在干嘛?开闸泄洪啊?”
郑予安:“……”
晏舒望过来的确没什么事,单纯就为了办一笔个人存款业务,秦汉关这种时候就特别瞎积极大方。
“您来直接上楼VIP啊,跑什么大堂,人多又杂又乱的。”秦汉关说完,又开始训郑予安,“圆圆你也是的,怎么不带晏总上楼。”
郑予安还没说话,就听晏舒望开口道:“习惯了,前几年我也一直在大堂办业务。”
郑予安的视线飞快地撇去,他闭上嘴,不开腔。
秦汉关这种软骨头自然是爸爸们说什么就夸什么的:“您这么一说我还想起来了,圆圆当时还在柜台当柜员呢。”
郑予安只好说:“我接过罗姐不少单子。”
晏舒望轻而浅地笑了下,他眼皮上的褶皱像被风吹起了一层薄薄的涟漪,意味不明地看过来时,宛若漾到了人的心里去。
郑予安刚才还挺大方,现在却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假装低头喝茶,又与晏舒望错开了目光。
秦汉关终于是被按了什么开关,莫名有一种自己很亮的错觉,他试探着道:“我还有事儿要忙……圆圆你招待下晏总?”
郑予安好整以暇地抬起头,没什么感情地道:“我这不是招待着么。”
晏舒望喝了口茶,相比之下就要直白多了。
他只说了四个字:“慢走,不送。”
第29章
秦汉关最后很悲愤的走了,没人同情他。
郑予安问陈莉要了个新的烟灰缸,他把办公室门关上,方便两人抽烟时味道不散出去。
茶水摆凉了,郑予安又重新烧了一壶。
他在烧水的时候,晏舒望就坐在正对茶水间门口的沙发上,他目光很轻,迂回地看着郑予安的背影。
“今天要不是张师傅提起来,我都不记得晏总之前来大厅办业务的事儿了。”郑予安总要找点话题,他滤了一遍茶渣,把烧开的水倒进壶里。
晏舒望过了一会儿才回他:“我也没来几次。”
郑予安端着茶壶出来,他笑道:“您才来几次就已经够有名气的了。”
晏舒望并不承他的马屁:“这么有名,你不也没记住?”
郑予安忙认错:“怪我,怪我。”
许是他这“做小伏低”的姿态取悦到了人,晏舒望抽了根烟隔空扔了过来。
反正牌子和习惯都一样,郑予安也不会客气到连烟的便宜都不占,他摸出打火机,先凑到了晏舒望面前。
因为坐着的关系,两人隔了个茶几有些距离,晏舒望叼着烟,微微倾过半边身子,他的发尾从肩膀上滑落到了胸口,于是下意识伸手拢了拢。
这不是郑予安第一次看对方做类似的动作,与女人不同,晏舒望的姿态不是柔弱或者妩媚的,但也不妨碍他展示出来的性感和慵懒。
苏烟的味道很淡,火星子闪闪灭灭,晏舒望掀起眼皮,隔着丝缕的烟气看向郑予安的脸,郑予安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打火机。
“当了领导有个好处。”晏舒望突然道。
郑予安问他什么好处。
晏舒望说:“独立办公室,烟可以随便抽。”
这话倒是不假,柜员要抽烟除了得跟领导打招呼外,还得去专门的抽烟区,时间限制,总不能定定心心地把一根烟抽完,郑予安起初有好几次因为抽烟被扣过5S的分。
郑予安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我当年没耽误您什么事儿吧?”
晏舒望笑笑,他说:“真要耽误了,都这么多年了,你赔吗?”
郑予安知道他在给自己下套,却也没想绕过去,便干脆道:“那得看是什么事儿了。”
这两人说话兜兜转转,推来拉去,不讲明白但也不会彻底躲没了,这要是有旁人听着,大概就跟成年人之间的调情似的,你来我往,谁也不饶了谁。
晏舒望最后抽了半根烟,一副嫌弃他太聪明的表情,偃旗息鼓道:“你周末什么打算?”
郑予安开玩笑:“您约我?”
晏舒望指了指他,警告道:“别来劲。”
郑予安是真没想好周末要干嘛,他平时没什么加班安排,打扫阿姨也有房子钥匙,基本上不是他回父母那儿去,就是周春桃周女士母爱爆发给他端汤来。
于是晏舒望老三样提议去健身。
“感觉社畜就这么点爱好了。”郑予安叹息。
晏舒望:“那也不是,结婚有孩子的能聚一块儿露营。”
郑予安:“这不歧视我们单身汉嘛。”
晏舒望看他一眼:“我有露营设备,你要真想我能带你去体验一下。”
郑予安笑:“带男人不如带条狗,还有点亲子家庭的味道。”
他说完,才觉得自己这玩笑开得有些过,晏舒望是个GAY,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谈到“亲子”“家庭”什么的,总要更敏感一些。
“抱歉。”郑予安很坦诚,“您别放心上。”
晏舒望摇了摇头:“没事。”他是真不在意,也不觉得郑予安冒犯,只说,“露营挺有意思的,你考虑考虑。”
郑予安认真想了一会儿,说:“还是健身房吧,咱们去游泳。”
会提游泳是因为郑予安擅长,上次篮球他的确不怎么样,不但害得晏舒望摔了一跤,自己还丢了面子,但游泳就不同了,郑予安大学里是校游泳队的,自蛙蝶仰随便什么都拿得出手,男人嘛,在一块儿总免不了较较劲儿,成熟不成熟都一样,小孩子心性。
晏舒望面上起了些波澜,他若有所思地答应了一声“好”,顿了顿,又突然莫名其妙地问了句,“你泳裤穿三角的还是平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