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没有什么是得到了却可以不付出代价的,她想要和爱人一生相伴,就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不是宁采臣受不住她的阴气命丧黄泉,就是她一世之后,永堕三生,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除非有人愿意替他们付出代价,可平白无故的,谁又会多此一举,给自己找麻烦。
风御和慕君桓离开了。
本来慕君桓是要镇压阴气地穴的,但槐树妖临死前却还是替自己孩子解决了这一隐患,她将自己多年前分化出来的一株槐树苗,移了过来,镇压在阴气地穴上。
虽然镇压的时间可能支持不了多久,但有风御在,怎么可能会允许那株小槐树苗死掉,让慕君桓去镇压什么阴气地穴,而且就算是风御他们走了,那不是还有世界意志嘛,反正也不会真的出事的。
就算真的出事了,那也是人间本该有此一劫,谁也不好出手违逆的。
可能是因为慕君桓是槐树妖孕育了几百年才生出来的孩子,也可能是因为槐树妖的那一枚妖丹的缘故,只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就长到将近三岁的样子,完全就是一天一个月的长大着。
要不了几个月,慕君桓就会长大成人,成为一个翩翩少年郎。
几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离开了兰若寺后,风御就带着慕君桓来到了淄川县城,在县城外不远处临河而居。
这淄川县的外的河流名唤般河,河水虽然清澈,但也颇深,往河中央一些,便看不清河底了。
般河虽不是太宽,但几艘小船还是能够并驾齐驱的。平日里,淄川县里的渔民们便会出城来此划着小船到河面上撒网打鱼。
风御带着慕君桓虽是临水而居,但不怎么与他人打交道,渔民们自然也不会过来打搅。
这天夜幕时分,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来到了屋外,敲响了风御家的房门。
“主人可在家否?王家六郎前来拜访邻居。”
此时,五岁模样的慕君桓正在院子里坐在小凳子上择菜,听到有人敲门,便放下手中的菜,拿抹布擦了擦手走过去把门打开。
看到门外少年的那一刻,慕君桓顿了顿,他看了少年有一会儿才让开身子,对少年说“还请邻居进来喝口茶,我家兄长马上出来。”
“那六郎就多谢小公子了。”王六郎对慕君桓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听到门口传来慕君桓和人说话的声音,风御放下手中的筷子,盖上刚刚放上炭火炉子上煲着的罐子,从厨房走了出来。
还没踏出厨房门,风御就已经感觉到院子里扑面而来的水汽,还有那丝丝缕缕的阴气,只是他却并不惊奇,反而一脸平静,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现似的走了出来。
“让六郎久等了,在下乃是风家长子,来此居住所不曾拜访邻居,却是在下失礼了。”风御和慕君桓再此准备做一段时间的普通人,所以两人就与普通人一般生活,没有再用法术。
“风家大哥严重了,六郎不曾久等,是六郎家住偏僻,路人并不容易发现,不是风家大哥的礼数不周。”王六郎赶紧开口澄清,毕竟他可是诚心诚意的来此拜访的。
王六郎在风御家里待到了月华初上,才告辞离去,在这之间,王六郎不曾想起晚膳未用,风御和慕君桓也没有提起留他用饭。
毕竟王六郎早就已经不是凡人,那里还需要用膳,而风御和慕君桓就算是再想当一个普通人,他们此刻的身体也不是普通人的身体,没有饥渴之感,不受寒暑之侵。
好在王六郎来时,风御用来煲汤的罐子足够大,他放的水也足够多,所以直到王六郎离开时,这罐子里也还剩下半罐子汤水,并不曾干涸。
至于慕君桓择的菜,此刻一个多时辰过去,早就已经蔫掉了,所以在送走王六郎后,慕君桓就出门将菜丢去河中喂鱼了。
接下来的日子,王六郎隔三差五的就过来拜访他们,而且每次都拎着一些河鲜,然后有一次他见天色还早,而风御又不在家,只有慕君桓一个在家里,他二话不说,撩起袖子就进了厨房帮着炒菜做饭。
风御回来后,三人一道用了晚饭,他们发现王六郎的手艺颇为不错,不知怎的,几句话下来,王六郎就成为了风家常客,每日必到,而且包揽了风御二人的一日三餐,后来甚至一整个白天都留在风御家里,只有到了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他才随风而去。
又一段时间过去了,王六郎虽然对于慕君桓一日一月的长个子颇为惊讶,但也没有深究,谁让他自己对他们也有隐瞒的地方呢?
虽然他这点隐瞒事实上根本就没有瞒得了风御两个,可是他自己不知道啊!所以就这样,王六郎依旧日日去风家,从旭日东升待到月升日落。
直到慕君桓长成一个二八少年,有一天,王六郎堪堪到了中午才来到风家。
“六郎,你今日怎的迟了许多?”慕君桓给王六郎打开门,随口问了句。
“今日接到一则消息,这才迟了些许,让君桓久等了。是六郎的不是。便让六郎做一桌好菜给君桓赔罪。”王六郎将手中提着的一尾鲤鱼,几十条泥鳅,还有一袋子田螺,和二十多个巴掌大的大闸蟹,给慕君桓看了看,然后轻车熟路的就提着这些东西往厨房去了。
第89章
吃过晚饭, 王六郎习惯性的收拾好碗筷拿去厨房,等他再从厨房出来后, 王六郎对风御和慕君桓说:“六郎今日是来此与风大哥,还有君桓告辞的,六郎即将远去, 此生恐不复相见了。”
“六郎可否详细说说?”慕君桓给王六郎倒了杯水,推过去, 虽然他和风御已经猜到王六郎要去做什么,但总归相识一场, 若是提点王六郎一句,让他有个好结局岂不是好事。
“实不相瞒, 我本是淄川县内, 王家的小少爷,只因十年前醉酒后失足落水,故被那水鬼做了替身, 便困在此处多年,如今我接到阴差讯息,着我明日申时一刻拉了路过此地的落水女子做了替身, 前去地府报道轮回。”王六郎神情似是解脱的欢愉, 又似离别的惆怅, 甚至还有一丝对那所替之人的不忍。
“六郎真想轮回?”风御从旁边走过来, 做到了慕君桓身边,对王六郎道。
“怎的如此问我?难道做人还不如困在此处做一水鬼?”王六郎惊诧的看向风御,眼里满是不解。
“人又如何?鬼又如何?不都是存在于世间。且, 你又如何得知,你寻得替身,背负一条人命之后,来世会有个好结果?若是你守在此处做一水鬼,等你修炼有成,离开此处又有何不可?反而因为你之缘故,断了此处水鬼夺命替死的孽果,又如何不会有那功德加身,一生顺遂无灾。”听了风御的话,王六郎沉默了。
的确,找一替死之人,他确实是可以去地府报道轮回,可他也确实背负了一条人命的罪孽,就算是名正言顺,地府不会追究,可是老天爷呢?
再说,就算是没有报应,可他心里就真的没有愧疚吗?有的吧,不然他也不会犹豫到中午。而且轮回后,没了记忆的他,还是王六郎吗?他不知道。
“我会好好想清楚的,风大哥,那我先回去了。”王六郎看着油灯陷入了思绪中,直到油灯灯芯落入灯油中,熄灭了烛火,周遭陷入了黑暗当中,王六郎才惊醒过来,对已经关上了的门轻轻的说了句,才起身离开,出门后,他也没忘记拉上大门,并用法术从里面栓上了门栓。
第二天一早,慕君桓出门打水的时候就看到河对岸那边,王六郎正坐在河边的柳树上,淡淡的身影看上去有些纠结犹豫,直到过了午时,慕君桓再次开门倒水,他还在柳树上坐着,就连姿势都没变一下。
慕君桓也没过去找他,毕竟这样的事情,需要他自己想清楚,以后到底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太阳渐渐西斜,申时一刻马上就要到了,可是王六郎还在柳树上发着呆,也不知道他到底决定好了没有。
直到他看到一个少妇,抱着一个东西从远处走来,王六郎知道,那就是自己的替死之人,看着那少妇距离他身边越来越近,他也看清了少妇手中抱着的并不是他所想的行李,反而是一个小小的软软的孩子,看样子也才几个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