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白驹(127)

王舜昌不敢乱来,万一人质被杜景杀了,而他又穿梭时空消失了,那留下的烂摊子显然更难收拾。

幸好,他最后的一招奏效。

“杜景!”王舜昌说,“我们找来了你的朋友!”

周洛阳从车上下来,看见一间麻将馆,当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舜昌看了眼周洛阳,说:“你是周洛阳。”

周洛阳说:“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不管发生什么事,”王舜昌说,“你能不能帮我劝他先出来?有话我们可以谈。”

庄力在车上已告诉了周洛阳一个大概,周洛阳在得知杜景在羽田机场的那件事后,显得疲惫不堪。

当然,庄力不知道公司为什么会突然动手对付杜景,这种事,在昌意的历史上相当地罕见,几乎闻所未闻,哪怕要进行权力斗争,也不会拿杜景开刀,毕竟他只来了一年。

唯一的解释,就是李良意与王舜昌有矛盾,想逼问李良意的心腹杜景了。

周洛阳一瞥王舜昌,说:“我去吧,他不会拿枪指着我。”

“你相信他么?”王舜昌说。

话里带着话,周洛阳却无暇细想。

杜景说过,永远不会骗他,但素普给他看的视频,却明确告诉他,杜景在这件事上隐瞒了他!

时间是在杜景离开他的身边,去往美国受训期间,也即是说,当时杜景已从探员协会里得知了关于凡赛堤之眼的秘密!

“我不知道。”周洛阳说,“如果他要开枪,就让他杀了我吧,死了倒好,死了一了百了。”

周洛阳背着弓箭,走向麻将馆,说:“是我。”

里头没有说话,周洛阳示意特警退开,说:“开门,让我进去。”

特警散到安全警戒线外,里头有人出来开门,周洛阳一个照面,发现居然是熟人,当即无话可说。

“来还钱的?”牧野打开防盗门,把周洛阳放进去。

杜景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玩着枪,看见周洛阳时,说道:“手机在开会时被缴了,通知不了你。”

乱七八糟的几张麻将桌上,还摆着没打完的麻将,牧野打了个呵欠,坐在一旁,松了松手指头。

“所以你现在是人质?”周洛阳朝牧野问道。

“你说是就是了。”牧野答道,“这是我开的麻将馆,这小子进来时,老子还以为被查了,吓得不轻。”

第65章 过去

“你出去。”周洛阳朝牧野说。

牧野看看周洛阳, 又看杜景。

杜景知道周洛阳有话想说, 朝牧野随意道:“到隔壁房间去。”

“枪杀我你们也得还钱, ”牧野说,“顶多换了别人来要债,欠债还钱, 天经地义,是不是这么说?”

“没有人要枪杀你。”周洛阳忍无可忍了,猜测牧野以为他们要商量怎么对付人质。

牧野倒是个胆子大的, 这家伙真正的做到了置生死于度外, 离开麻将厅,去了一旁的茶水室, 顺手还给他们带上了门。

杜景道:“只要在这里等到十二点,问题就解决了。”

周洛阳:“你就没有话想朝我说么?”

杜景答道:“凡赛堤之眼被发现了, 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王舜昌到底为什么会……”

“不是这件事, ”周洛阳的声音很冷漠,“别的事。”

“别的?”杜景答道,“别的什么?”

他带着疑惑与不解, 起身朝周洛阳走来, 一手拿着枪,另一手则抬起手,想触碰他的侧脸,周洛阳眼里却带着愤怒与难过,举手想挡开。

杜景不明白这短短的半天里发生了什么, 但他感觉到了周洛阳的愤怒,那个动作只是下意识的,周洛阳的身体一动,他马上就收回了手,甚至没有碰到他。

“我犯错了?”杜景说,“看来是这样。”

周洛阳简洁地说:“是的。”

杜景走到一旁,坐下,带着少许不安,说:“所以试用期结束了?”

“别再东拉西扯!”周洛阳第一次朝杜景发怒,几乎是旁若无人地喝道,“给我交代清楚!”

杜景安静地看着周洛阳。

“什么事?”杜景说,“我不懂。”

周洛阳拿出素普给的一张打印照片,放在杜景的面前。

他看着杜景的表情,期待他露出疑惑与不解,甚至难以置信的抬头眼神。只有这样,他才能说服自己,杜景也许阴错阳差,被派去执行那个任务,并不知道对方是他周洛阳的父亲。又抑或他在这之后失忆了。

然而杜景的反应,最终指向周洛阳最不愿意接受的那个结果——他没有反应,只是沉默地注视着照片。

“谁给你的照片?”杜景说,“离开前,我确认我已销毁了所有的档案。”

“素普,”周洛阳说,“他也许复原了资料,也许用了别的办法,但那不重要了。”

杜景把枪放在一旁,拿起那照片打量。

周洛阳走到窗前,外头传来王舜昌的又一次喊话,在催促杜景快点出来。

“再给你们一小时……”

这件事千头万绪,但周洛阳仍勉强理清了线索,一定有人通知了昌意,这个人也许就是素普,这就解释得通了。

然而眼前的事对周洛阳反而不那么重要,不知为何,他想起了杜景离开的那天。

那是在大二结束,大三开学之后,度过了整个春天,暑假,杜景在周洛阳家里住了一个多月,余下的时间,决定回西班牙一趟。

大半个月里,周洛阳每天保持着与他视频的习惯,知道杜景正在家中。

那个时候,他依稀已经感觉到对杜景产生了奇怪的情感,尤其在春天那次喝醉后。他不愿意多想,那烦躁感却如影随形,每天伴随着他,令他无法宣泄。

我是不是喜欢上杜景了?

那天他带杜景去看医生——方洲的小舅。权当在主治医师之外,让对方判断一下杜景未来的病情。

阳光从办公室的落地窗外照进来,杜景显得干净与明朗,就像夏日里晾在池塘边上的一件短袖白衬衣。

周洛阳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直到谈完以后,去缴费时,才顺便与方协文聊了几句。

“他最近病情稳定了不少,”周洛阳把缴费单给他,问,“没什么事吧?”

方协文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说:“让他自己消化吧。”

周洛阳本想把单子放下就走,没想到却从方协文处得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当即留在了办公室里,问:“您觉得他哪里有状况吗?”

方协文说:“我们只是随便聊聊,大部分内容都有关你。”

周洛阳有点无奈,说:“我以为他会说点别的。”

方协文说:“看得出,他对你的以往很好奇。”

周洛阳还在念书时,就是同学们长辈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没人管,学习成绩还那么好,人也善良温和。

方协文当然知道,便以自己所知的周洛阳,朝杜景说了些往事。

“如果是普通人,”方协文说,“这样的对话也许没有问题,但不要忘了,你的好朋友他,逻辑和大部分人不一样。”

周洛阳没有说话,皱了下眉头。

方协文:“他对你的过去好奇,理应先来问你,而不是辗转从别人那里打听。”

“对。”周洛阳认为这确实不像杜景的性格。

方协文说:“我认为,他也许意识到了一些事。”

“意识到了什么事?”周洛阳不太明白方协文的话。

方协文摊了下手,意思是他也说不清楚,又道:“我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你们是不是经常在一起。你猜他怎么回答的?”

以周洛阳对杜景的了解,这个回答应该像他一样,“对,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方协文说:“他的回答是‘我们确实走得太近,我知道这样对双方都不好’。”

周洛阳:“……”

“他说,他对你依赖性太强,就像药物成瘾一样,他很痛苦,但没有办法,他觉得你们现在的关系不太……不太健康?可以这么说吧,不是他想要的。”

“你不该告诉我这个的,”周洛阳喃喃道,“方叔叔。”

方协文自知失言,他一时关注力都在杜景身上,周洛阳又是他的后辈,向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忘了周洛阳也是凡人,也有七情六欲。

“我很难过,我也有承受限度的。”周洛阳有点不知所措,原来杜景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吗?这句话仿佛毫不留情,全盘推翻了他为杜景做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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