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俞眠觉得别人对钟执星的形容都不确切,明明钟执星很多时刻都是很有耐心的,比如给俞眠讲题的时候,等俞眠吃饭的时候,以及现今整理着俞眠送的玫瑰,也是耐心充足的模样。
俞眠最擅长凭借钟执星的愉悦心情壮胆,钟执星一直起身,他便站在钟执星面前装可怜,“钟执星,我早上送妈妈去机场,今年过年我可能又得一个人过了。”
钟振业和陈青见常年不回来,对他们来说,抓紧时间赚取商业收益比吃一顿无聊的团圆饭重要不止百倍,所以钟执星从很久以前就已经能够理解以及习惯这种独自过年的情况了。
如果是别人对钟执星说这种话,钟执星大概只会冷漠相对,情绪不佳时或许还要出言讽刺对方的矫情。但俞眠可以对他说这样的话,因为俞眠很脆弱,在感情方面太敏感,俞眠可以觉得难过,俞眠理应得到钟执星的理解与呵护。
“嗯。”钟执星微微垂眸,眼神很深情似的注视着俞眠,等待他继续倾诉。
“我好可怜对不对。”俞眠微仰着脸望他,或许因为瞳仁颜色较浅,俞眠的眼神看起来总是比其他人的要更天真透明,“想要你抱。”
或许是钟执星心情够好,又或许是俞眠用很轻很软的声音跟人讲话就是很容易叫人顺应他的心意,总之钟执星没有多少的犹豫,便伸手把他搂了过来。
俞眠宛若一个为钟执星精心设计的专属人偶,拥抱的时候每一寸都是最恰好的贴切合适。俞眠是最黏钟执星的人形挂件,仅仅是拥抱也要紧紧地箍住钟执星的腰,他的脸靠在钟执星肩上,贴在锁骨处的光滑皮肤都透着微高的温度。
钟执星觉得俞眠一定又脸红了,他很安静地待在钟执星怀里,等到重新仰起脸,害羞的神色确切地印证了钟执星的猜想。
“执星哥哥。”俞眠睁着不笑时候显得很大的眼睛注视着钟执星,声线轻缓地叫他,“那天,你亲我眼睛了吧......我也想,也想亲亲你。”
钟执星瞳仁很黑,离得近时会显得眼神很幽暗,俞眠经常在这样的眼神里感到心跳加速,呼吸紊乱,但此刻却还要装作理直气壮,“要你来我往才显得公平,对不对。”
语毕又失去了等待钟执星答复的勇气,于是俞眠准备干脆先斩后奏,趁钟执星不备,凑上去亲了亲钟执星的脸,俞眠很认真地找了非常接近嘴角的那一块皮肤,说服自己这样四舍五入就算是吻到了钟执星的嘴唇。
俞眠不敢太贪心,只默数到第三秒就主动撤离贴上钟执星皮肤的嘴唇。不知道是因为太紧张,或是单纯感到口干舌燥,俞眠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钟执星就那么镇静地看着他,墨黑的眼瞳像是随时能够吸噬灵魂的危险漩涡,他听到俞眠小声的询问:“会不会......恶心?”
钟执星心口涌上一种说不清的酸麻感,他沉声问俞眠,“你以后每做更进一步的亲密举动,都必须这么询问我?”
俞眠微红的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好像对钟执星的问题很困惑一样,但是又很乖地点头回应,“对啊,我总要知道,你能接受的是哪种程度的亲密,才能不冒犯你嘛,而且......”
俞眠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忽然搂紧他腰身的钟执星堵住了微张的嘴巴。
钟执星也是第一次接吻,所以双唇相贴之后亦显得有些笨拙,但俞眠早就像被施了定身咒,所以大概不会察觉到钟执星的不熟练。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身体的零件在此刻全体罢工,仿似只剩下被钟执星温柔触碰的嘴唇仍留有知觉——
是柔软的,温热的,又有一点点凉,是回家路上钟执星吃的薄荷糖的味道。
俞眠觉得他的脑海里肯定是在放烟花,否则怎么会那么吵又那么热。所有的思路都被烟花炸得粉碎,化成一颗颗刻着钟执星姓名的尘埃,像烟雾,又像多色的彩虹,飘在俞眠的视野中,让他除此以外,什么都再无法看到。
“这才叫亲亲。”占据了俞眠全部感知的钟执星低声告知他,声线沉稳得仿若经验老道的情场高手,“不冒犯。”
第21章
距离除夕只剩四天的这天傍晚,俞眠在钟执星的电脑桌旁完成了算不上很多的寒假作业,打包文件完毕,几乎下一秒就跨坐到了旁边的钟执星腿上。
俞眠讨奖励似的撅起嘴跟钟执星要亲亲,如愿以偿后搂着钟执星的脖子靠在他怀里,好像一刻也不能等似的,要钟执星兑现那个他说只要俞眠认真做完作业就无条件答应他的任意心愿。
“钟执星,”俞眠轻声叫他,“我留下来和你一起过年吧。”
“或者你跟我回家也好。”
陈青见不回国的事,俞眠在林苑飞R国的第二天就听钟执星说了。而钟振业两天前在机场候机的时候,刚看完电影的钟执星和俞眠一起去见过他。
钟振业是很少给钟执星打电话的,大部分时候都是通过非常简短的讯息进行交流。那天钟执星凝视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很难得地愣了一会儿。
他和俞眠刚看完电影,傍晚时分路上有些堵,但钟执星还是很有耐心地坐了接近四十分钟的车程,去机场见钟振业。
钟振业很赶时间,见到钟执星后只是把一个看起来分量很重的红包和一支说是给钟执星当新年礼物的手表递过来,好像只来得及跟钟执星和俞眠各打一声招呼。
俞眠记得钟振业甚至都没等钟执星说声谢谢爸爸,就已经步履匆匆地和站在他身旁的助理一起赶着登机了。
俞眠因为钟执星走路太快,担心一不小心会走散,所以一直紧紧地牵着他的手,站在面容威严的钟振业跟前时也没有松开过,但行程繁忙的钟振业对此毫无察觉。
回去的路上钟执星没怎么说话,虽然平时就已经是话很少的类型,但俞眠总觉得他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所以一路上都安安静静地拉着对方的手,很乖地没有多嘴,也没有松开钟执星的左手。
“好不好嘛?”俞眠下巴搁在钟执星肩上,熟练地扮可怜,“如果你不陪我,那我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过年了欸。”
“这么可怜啊。”钟执星说。
“嗯嗯!”俞眠配合地点了点头,因为下巴搁在钟执星肩上的缘故,做动作的时候弄得钟执星肩膀有点痒,他听见手抚在他后脑勺的钟执星低声笑了笑,应了声好。
“今晚叫外卖吧,”俞眠说,“我好想吃披萨和炸鸡,好不好?”
钟执星嗯了声,俞眠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小声地啊了一句,然后对钟执星说,“吃完饭你陪我回家把小绵羊拿过来吧,我睡你家。”
钟执星没有即刻回答,俞眠便靠在他肩上,撒娇似的发出几个代表询问的黏糊音节。“俞眠,”钟执星很平静地叫他,说出来的话却好像每一个字都带着嘲笑俞眠的意味,“你几岁了。”
“干嘛啊。”俞眠没什么底气地回应,“我从小就是要抱点什么才睡得着的......”
“你不给我小绵羊的话,”俞眠虚张声势地在钟执星肩上咬了一口,大概是怕弄疼钟执星,所以咬的力气很小,“我抱着你睡吗?”
“不行吗。”钟执星语气平淡地反问他,“你现在不是抱得很顺手?”
其实平心而论,钟执星的话不过是在陈述事实,但俞眠总觉得钟执星有几分在嘲笑他的意思,所以难免有些恼羞成怒。他伪装出生气的模样,不轻不重地推了推钟执星的胸膛,睁大眼睛凶巴巴道,“怎、怎样!你别忘了你是我男朋友,我抱自己的男朋友不是很合理吗!我......”
俞眠话还没说完,就被钟执星掐住下巴,不动声色地亲了一口。不出所料地验收到俞眠当即脸红的成果后,钟执星才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是很合理。”
“那你快点......说句好听的,”俞眠明明很害羞,还非要装作很有气势,而事实上声线都软得不行,“哄我。”
很多时候钟执星都觉得好像不太应该。他从小生活在没有多少爱的、几乎可以说是绝对冷静理智的家庭环境里,父母是开放式婚姻,很小的时候钟执星好像没有多么困难就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他们为钟执星提供优渥的生活条件,但无法给予或教育他任何关于爱的事情。
钟振业和陈青见都不曾拥有的东西,只能靠钟执星自己去成长领悟。如果他够幸运的话,就能朝着某个方向去追逐;如果没有,那也很寻常,因为那其实也并不是非常有所谓的重要事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