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已经是大年三十了。
夜晚的城市热闹非凡，各家各户都亮着灯，五光十色。
街道上人山人海，有孩子的欢笑声，鞭炮的噼啪声，人们放烟花的尖叫声。
整个城市都是一片欢乐。
林亦冷漠的看着窗外的一切，身后是冷清的客厅。
伸手不见五指的客厅，充斥着浓烈的酒味。
自从李秋雅破产后，她就天天窝在家里喝酒，把自己灌得半死。
林亦拉上窗帘，走出了门，轻轻虚掩着。
他坐在冰冷的台阶上，麻木的看着天上不断绽放的烟花。
他的心，也是麻木的。
他拿出了手机。
今晚的班群特别热闹，在胡全等话痨的带领下，不少平时潜水的同学都出来了。
胡全：我们这样干聊着没意思，谁带个头发红包？
沈依：看你这么饥渴，要不你先来带个头？
同学A：对啊对啊，体委，你先来呗。
……
看同学们都在起哄，胡全急了，连忙发话：我这一介草民的，也没几个钱，要不大哥你来吧。说完，还艾特了叶哲。
叶哲倒是大气，二话不说就来了个大红包。
只不过是口令红包。
一瞬间，群里疯狂的刷屏。
胡全：林亦，新年快乐。
沈依：林亦，新年快乐。
同学A：林亦，新年快乐。
同学B：林亦，新年快乐。
……
胡全领了红包，一脸的喜滋滋，还不忘说：大哥对班长可真好。
沈依：废话，你看他们两个那感情，不是盖的。
同学A：别说，我还真挺羡慕班长的。
同学B：就是就是。
……
一滴泪打在了屏幕上，绽开了水花，接着就是两滴，三滴……
林亦将头深深的埋进手臂里，肩膀不断的颤抖。
叶哲，你他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几天，林亦很纠结。
不可否认，他心里有恨，他恨叶郑国，哪怕他知道公司破产是很正常的事，但他还是恨，每当看到李秋雅这么折磨自己，他就恨叶郑国，恨他毁了李秋雅，也毁了他们的生活。
但他恨不了叶哲。
他也，接受不了叶哲。
林亦很清楚的知道，他和叶哲，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哪怕是为了他，为了自己，为了李秋雅。
他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但哪怕他再清楚，每当想到这些，他的心就仿佛炸裂了般，痛的无法呼吸。
抽丝剥茧的痛，遍布全身。
叶哲发来了视频。
林亦颤抖着手，点击同意。
一入眼便是满桌的饭菜，到处布满了喜庆的红色，如果不是窗外刺眼的阳光，真的会让人以为这就是在中国。
“小鬼，新年快乐。”叶哲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看我特意做的年夜饭，眼馋吧。”
“……”
“怎么了？”叶哲看到屏幕那边一片漆黑，只隐约可见模糊的轮廓和异常冷漠的双眼。
不知道为什么，一触到他冷漠的双眸，叶哲的心就咯噔一声。
“怎么了？林亦，你说句话！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林亦看着满脸担心焦急的叶哲，喉咙干涩，好几次想开口，都堵在了嗓子眼儿，“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哪怕是倒时间差也要陪我吃年夜饭。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叶哲见小鬼那个样子，急的立马就要订机票回国，脚刚跨出门，就见他问了这么个问题，都快被急笑了，“你说为什么。”
“……”
瞧见林亦认真的眼神，叶哲也认真起来了，“因为我爱你。”
“我爱你，林亦，所以我愿意对你好。”
“我想给你最好的。”
叶哲每说一句，林亦的心就痛一次，牵扯着全身的器官，都在叫嚣着疼痛。
“叶哲。”他费力压制住疼痛，强迫自己冷静，
“我们分手吧。”
“……”
林亦瞬间挂掉视频。
他不忍心看叶哲的表情。
叶郑国才起床，一下楼就看到那满桌的饭菜，有些不可思议，“叶哲，这些都是你做的？”
他还从来不知道叶哲会做饭呢。
叶哲却没有理他，就一直僵硬的站在那里，低着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叶郑国见到他这个样子，有些疑惑，“叶哲？”
哪知道，叶哲突然转身，迈开腿就往外走。
叶郑国一把把他拉住，“你小子要去哪儿？”
“滚开！”
叶郑国心里一紧，就这样被叶哲狠狠推开了。
他是第一次见到叶哲脸上出现那种表情。
绝望，痛苦，暴戾。
那一瞬间，他被自己儿子给吓到了。
等他反应过来，叶哲已经开着车走了。
他急了，连忙指挥一帮人，“快去把他给我抓回来！”
高速公路上，一辆车快速飞过，快到只剩下残影。
后面紧接着好几辆车，一直追着前面的车辆。
叶哲开着车，面无表情，但握着方向盘的手却一直在颤抖。
他的心在滴血。
因为林亦的话而滴血。
“我们分手吧。”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血在倒流，他疯狂的想去找林亦。
想问他，为什么要分手。
为什么。
后面的车在一个拐弯处追上了叶哲，车里的人开窗，“少爷，您快停下。”
叶哲恍若无人。
他颤抖着手，掏出了手机，给林亦打电话。
那边没接。
他再打。
那边还是没接。
他又接着打。
……
那边终于通了。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叶哲沙哑着嗓子，开口：“为什么。”
“……”
“为什么要分手。”
“……”
叶哲的最后一根弦彻底崩了，眼底深处是痛心疾首的暗红，大吼道，“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
那边沉默了很久，传来林亦冷漠又极其残忍的声音，彻底让叶哲心碎了。
“我不爱你。”
叶哲在一瞬间感到天花乱坠，耳边是不断的嗡嗡声，一直循环着林亦的那句“我不爱你”。
他的心，被硬生生的撕扯成了无数的碎片，这次，无论怎么补，都补不好了。
再也愈合不了了。
叶哲任由那些保镖将他压回去。
叶郑国见到自己儿子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小心的开口，“儿子？”
我不爱你。
这句话，比任何话都要打击叶哲。
浑身的疼痛蔓延，鼻间隐约有一股血腥味，叶哲痛苦的闭上眼，
“爸，给我找个心理医生吧。”
林亦挂掉了电话，删掉了和叶哲有关的一切。
每删去一点，他的心就被割去一块儿，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空空荡荡的心房。
“你好，我是叶哲，以后就是同桌了。”
“跳下来，我接着你。”
“以后多多照顾，邻居。”
“下次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以后，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我不要脸，我只要你。”
“你是我的氟西汀。”
“不如我们两个凑合成一个家得了。”
“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人，不可能再喜欢其他人了。”
“我想要，小鬼每年的生日我都能陪着一起过，能站在小鬼身边，陪他吹蜡烛的人，也只能是我。”
“我就是你一辈子的傻逼。”
“我爱你，林亦，所以我愿意对你好，我想给你最好的。”
……
删完最后一张照片，林亦突然就压抑的痛哭了起来。
那是一种绝望的痛。
你曾经拥有过，你知道有多好，等你彻底失去了，就知道会有多痛。
漆黑的楼道，只剩下林亦一遍又一遍的声嘶力竭。
“叶哲，我爱你！”
“叶哲，我爱你！”
“叶哲，我爱你！”
……
喊到最后，只有无尽的哽咽。
“叶哲，对不起……”
叶哲，对不起。
我不恨你，我只是没办法接受你。
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去面对你。
我怕现在的我，没有资格让你对我好。
第六十章
眼看着就要开学了，李秋雅还是没恢复过来，依旧每天喝酒，喝醉了就乱发脾气，林亦总是静静地等她发完牌气后，再去收拾酒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