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桃七血案1:生死赌注(Seven of spades:kill game)(37)

“我知道你自视与众不同,”利维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关里蹦出来的,“你以为自己是特别的——以为你的所作所为很伟大。但事实是,你只是喜欢杀戮而已。你从杀人中获得了快感,于是你就自欺欺人地认定你是在执行某种高尚的使命。但归根结底,你不过是个杀人犯,你跟德鲁·巴敦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你他妈是个疯子。”

他砰地一下把话筒放回座机,终止了通话。屋里所有人都傻瞪着他。

“你刚刚怼了一名连环杀手。”多米尼克说,好像利维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似的。

“你以为我会在乎吗?”利维气呼呼道。“我他妈受够这些花招了。要是‘黑桃七’想冲我来,我倒想看看这家伙有没有那个胆。”

他从最上层的抽屉里拿出手机和钥匙,然后重重关上,把桌子都震了一下。

“我要去办案,甭管做什么,只要是能把巴敦绳之以法,”他对玛汀说,“你来吗?”

她咧嘴一笑,包包一拿便快步跟上他,途中还拍了下多米尼克的背。

多米尼克离开警局的步子没他们那么匆忙,刚才的所见所闻令他备受震撼。亲耳听到“黑桃七”的声音,尽管是处理过的电子音,还是令他寒彻骨髓。他担心利维的挑衅给利维带来更大的危险。

多米尼克想得入了神,等回过神来时,他蓦然发现自己走的竟不是停车所在的方向,而是朝着长街北面一路晃悠过去了。他停下脚步,望着卢克索酒店那高入云霄的金字塔形大楼。

要是能走进去坐在二十一点的牌桌边,那感觉一定很好吧,哪怕只玩玩老虎机呢——让胺多酚席卷全身,把一切都冲刷出脑海。只有这样才能释放压力。这次他不会让自己失控的,他学到教训了,就玩几小时,他能稳得住。

多米尼克攥紧手心,挪不开眼。

* * *

被“黑桃七”那通电话点燃的怒火足足烧了好几个钟头才平息。利维没有压抑,他化愤怒为动力,全力以赴投入到巴敦案的调查中,简直所向披靡。

等这一天的工作快结束时,他已经录下十几份当事人亲友及邻人们的口供,确认德鲁·巴敦和妻子帕蒂是出了名的不对付,时而冲突起来会武力相对。几名巴敦的同事表示,昨晚活动期间有一小时左右,他们见不到巴敦的人影儿。威森电信那边提供了这对夫妇在这段时间里互发的几条恶语短信。场馆的监控录像显示,巴敦后来穿着同样的外套,衬衣颜色也是一样的,而衬衣领子的款式却变了,裤子的色调也显得浅了一些。

警员们在对巴敦住宅周边进行梳理时,在距离其住处十栋房远的别家垃圾桶发现了一把经匆匆擦拭过的菜刀,这成了真正的决定性证据。犯罪化验科的人正在对菜刀进行检测,不过针对巴敦的逮捕令已经下达下来了,利维在下班前亲自发布了全境通告。他要求警员们对巴敦进行全天候严密监视,只等把这王八蛋逮捕归案了。等他在拘留所里冷静一晚上后,看他是不是准备好招供了。

回酒店时,利维已精疲力尽,但这天的工作却让他倍感欣慰。他承认“黑桃七”的案子动摇了他作为一名侦探对自己办案能力的信心,但在不到二十四小时内就搞定一桩谋杀案,无疑对他找回自信心起到了长足的作用。

他把枪放进抽屉里,脱掉外衣,把干净衣服翻出来摆好。就在他踏进卫生间时,手机响了。

他瞄了一眼屏幕,发现是玛汀打来的——巴敦的案子已经解决,她准是要找他谈“黑桃七”打来的那通电话。还是等他不慌不忙洗个热水澡再说吧。

利维走进卫生间,关上门,电话转到了语音留言里。

* * *

“大家好,我叫多米尼克,是一名强迫性赌徒。”

“你好,多米尼克。”在场的二十几个人说道,他们坐在折椅上围成一圈。

他也坐在椅子上没起身,这个小组向来比较随意。“我不常来这里,”他冲小组组长加斯惭愧一笑,“但最近一周里,各种压力都很大。我本来不想来,但今早我在长街上来来回回走了一个钟头,盯着那些赌场,满脑子幻想着进去的事。”

众人纷纷点头,交头接耳表达共鸣。

“我一次次被赌博拉下水——从中学时代至今。在我高中毕业前,情况还不算糟。我进了社区大学,根本学不进去。我不断找消遣,找刺激,赌博满足了我的需求。我那时还未成年,但赌志不在年高嘛。”

有几个人笑了起来。多米尼克也吃吃笑了。

“很快我就发现,我的赌风跟别人不太一样,”他说,“一旦开局,甭管输多少钱我都收不住手,非得别人逼着我住手不可。我整天都想着赌,想着怎么出老千,回味着赢钱的快感,想象着怎么才能不输。我的生活被完全占据了,因为我一门心思扑在那上头。我也对自己的情况感到很害怕,可我没有寻求救助,我辍了学,跑去参军。”

他的家人对此很不以为然,但也没觉得很惊讶就是了。尽管在当时,他把自己的赌瘾隐藏得很好,但他们知道他在大学里过得不开心,想要离开。

“我以为参军能拯救我——有很长一段时间,确实也是。当兵打仗教会了我自律和自控,让我的生活像个样子了,最重要的是,那让我有了一个专心的目标,不再只关注自己。我有八年都没再赌过。我以为自己‘痊愈’了。于是在第二次服役期结束后,复员回了老家。”

他清了清喉咙,手掌按着大腿上下摩挲。这个故事无论讲过多少次,他都觉得难以启齿。

“问题就出在,我已经习惯了执行任务,失去了任务,我就失去了目的性。我没有工作也没有奋斗目标。我习惯了跟战友们打成一片的集体生活。服役多年后,平民生活就像黑白电影。我倒没觉得愤怒,也没有悲伤,但却没有任何能让我产生兴趣、让我兴奋、让我开心的事物。只有赌博能让我摆脱那份空虚。”

他不得不再次停下来。在座的人都很礼貌没有插嘴;他们各有各的经历,但关于赌瘾的一些最真切感受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体会的。

“第二次来袭,情况严重得多。”深藏在脑海的回忆突然被翻出,令他心悸。“我已经成年,一个人生活,不用对任何人负责。我一天可以在赌场坐十八个小时。我把所有积蓄都输光了,还欠下了巨债。我的母亲和兄弟姐妹们一次又一次用担保把我赎出来。可无论情况多么严重,我都收不了手,真的收不了手啊。我恨死我自己了。”

他哽咽起来,安妮塔——他跟这位女士认识有两年多了——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再放开,还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是我的狗拯救了我的人生,”他说,“她那时才七个月大,得了胰腺炎。她需要输血、输液、吃药——我没钱治她。我的账户里只有三块钱,所有信用卡都透支了。我只好打电话给我妈,求她垫付。”他用力咽下口水。“我以前没有,后来也没感受到那么强烈的羞耻感。有个那么爱我、信任我的狗狗,我却眼睁睁看着她快不行了。要不是我妈出手相助,她可能就死了,那就全都是我的错。”

那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刻之一,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失控,连自己的狗都保不住,他彻底崩溃了。

“是反骨妹给了我勇气和决心帮助我收手。在那之前,无论什么都没起到那么大的作用。照顾好她成了我的职责,我的新使命。我终于去寻求了专业帮助,每当那股冲动一冒头,我就会想到她——想想她多么需要我保持自控。今天早些时候,当我被诱惑得快不行时,我就在心里想她。我认为,在康复过程中,有个事物或者有个谁在身边给你保持清醒的理由很重要。我不在乎自己受多大伤害,但我决不能伤害她。她让我坚强。”

他靠在椅背上,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卸下了心头的重担。“谢谢多姆,”加斯说道,众人也为他鼓掌,“安妮塔,接下来你来讲吧?”

接下来的集会一如往常,有几个人分享了他们的经历,大家都对彼此的抗争报以嘘唏同情。一个小时下来,众人起立,手牵着手念诵《宁静祷文[1]》作为收尾。多米尼克在会后逗留了一会儿,帮忙收拾休息室,并与其他几个人一起一边喝着咖啡吃着巧克力曲奇一边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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