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情危机(29)
欧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过度地关注这个男人的,也许只是不知不觉,有时候在白天的会议上见过他,开车时会一路回想起罗伊与众不同的风度与神韵,甚至会在没有应酬的几天回住处,期待与他交换意见的那几分钟。
在这之前,欧阳一直对那些徒有漂亮外表的年轻男人不屑一顾,在他看来金絮其外败絮其中是最可怕的事,而罗伊适时地扭转了他固有的观点,当然,也包括扭转某些工程方面的固有想法。
但那双黑眼睛看事情太透彻了,透彻得令欧阳懊恼,他分明看出了自己设的那些小局,在充当了几次陪客之後,他的表情开始松动,并浮现责备的讯息,但次次都容忍下来,略显得倔强。每当看他明明在与人谈笑风生,眼中却闪过一丝凌厉时,欧阳就觉得他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欧阳渐渐开始享受与这个人的相处时间,与他品酒畅谈并不时交换会意的眼神,与他在晓竹院的楼梯口擦肩时微微点头示意,与他在客厅里进行一些奇妙的对话,有时他们坐得很近,有时隔得很远,欧阳第—次不感觉别人麻烦,也清楚意识到,原来自己也不是不能与人在同一屋檐下相互审视协调,这种相处模式令他既觉得新鲜又怕有什么做过头。
明知已将对方看清了半成以上,却都还是慎重地维护着自己的空间,不让他人随意进犯,欧阳觉得他与罗伊很相似,但又完全不同方向。他对罗伊有比对寻常搭档夥伴更多的感觉,说不清是什么,但并不飘渺。
不是没有感觉到罗伊看向自己的眼神会有那么一点异样,有些轻率有些冒险有些慌张有些执着,虽然经常转移,但始终存在,这让欧阳起了淡淡的虚荣心,好像是对方重视欣赏自己的程度超过自己对他的重视欣赏,这对男人来说是值得骄傲的胜利。
在欧阳隐隐感觉到将要发生什么的时候,事情就真的来了。
那一夜,太深刻太激情的记忆,挥之不去抹之不尽,好像被蚕丝线密集地捆绑住了原本自由的身体。当接收到罗伊的真实资讯时,欧阳的震惊可想而知,他曾想过自己与罗伊之间的很多种可能性,却没有一种是会上床的。事後,他有过极矛盾的思量,是不是自己无意中有过太多的暗示?是不是自己真的对罗伊这个人过分地关注了?
当那个充满美感的躯体贴近,甚至俯身亲吻他时,很意外自己竟没有预期的反感,他不知道两个男人也可以有这种程度的接触,事後他为自己瞬间的迷乱和放浪感到有些难堪,但在看到罗伊比他更镇定的表现之後,迅速恢复了应有的姿态。
欧阳一直认为经过这件事,对方比自己更有惊慌的资格,可他没有,他平平常常地向他道歉,平平常常地与他对视,并不心虚。他很好地保住了尊严和立场,好像是在警告,如果欧阳想以『受害者』的角色出场将会显得很狷介。
罗伊像一个挑错东西又将其放回购物架的顽童,将一切发生过的都抹煞掉了,双方的关系退回到起点,甚至连起点都不如。
欧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没有介意罗伊的所作所为,他两天不回晓竹院,接着形容憔悴头脑清晰地出现在会议桌旁,井井有条头头是道地陈述着新的方案,目光偶有回避,一副打算避嫌的架势,这让欧阳感受到很怪异的心情,准确的形容是『担心』,居然会有些担心他!
当即就下决心把话说清楚,不想让他以为自己是如此小家子气的男人,而且,欧阳开始对罗伊的现状产生了了解欲,在车上,他首次问出了一些话,谁知越描越黑,他为此感到懊丧。
听了电台上那男人的倾诉,联想到身边那人,他真不想罗伊跟别的男人有类似於与他那晚的接触,可能是他给人的感觉太精粹太纯净了,加上他那身傲骨与气势,欧阳不愿将他与普通的男人划上等号。如果自己都能接受这样的罗伊,别的男人又怎么会拒绝?他不想罗伊因为私生活的事出问题,完全不想。如果硬说这是妒忌,他也认了。
等到晚上,罗伊主动来敲门,前来告之事情已想通,让他不必再为彼此的额外事件伤神,欧阳不知道是要感激他还是要打击他,也会觉得自己拿这个男人莫可奈何。
不想去划分罗伊与别人之间的区别,但区别确是存在的,他们的对话总是充满玄机。
那一幅《等待》是欧阳留给罗伊的,在他知道罗伊对这画有兴趣却凭着自尊绝对不会开口向他要,因此,他将它摆上了拍卖台,如果罗伊不是真的想要,欧阳打算将此画赎回,他事先就请公司的一名经理代为竞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