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眼皮一跳:“什么?”
“现在我是周停,你是迟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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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顾寒时问了昭昭沈淮在哪后他就开始不安了,这会儿顾寒时也不见人影……
他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毕竟……淮哥也说了,他就是个大笨蛋。
今早淮哥还说再有下次让他直接卷铺盖走人呢。
昭昭心里急,想了想,大着胆子去找站在另一边的晓林。
“晓林哥,你和我一起去天台吧。”
晓林看着面前委委屈屈的小男孩,愣了下:“啊?”
昭昭把刚才的事说了,一脸愁容:“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这有什么好打的?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晓林话是这么说着,但眼见过去这么久了两人都没下来,末了还是点了点头。
“走吧,去看看。”
天台的门坏了很久了,因为风大闭合的紧紧的,推开的时候还有很大的阻力。
晓林开了一半,忽然愣住了。
身后昭昭疑惑地问:“怎么了?”
“嘘,别说话!”晓林压低声音,勾了勾手指,轻声道,“你来看。”
昭昭探了个头——
那边,顾寒时的手放在沈淮的肩膀上,紧紧地掐着,手背上爆出了青筋,脸上的表情却微妙地隐忍着。
沈淮低着头,轻轻地说:“周停,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呵。”顾寒时忽然笑了声,两手随即松开,顺着沈淮的手臂滑落。
他的表情很微妙,眼神是愤怒的,但从眉毛到鼻子、嘴唇,每一寸皮肤和肌肉都给人一种莫名的……
落寞?
只是一个“呵”字,沈淮望着他,眼眶忽然就湿了。
昭昭愣愣地转头看向晓林,摊手:“我们淮哥……”
“真像啊……”晓林感慨了一声,眼睛一眨不眨的。
“哭什么,你哭什么呢?当初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会陪我的人是你,现在说没力气的,也是你……”顾寒时伸手,抬了抬沈淮的下巴,突然用力捏紧,眼神变得凶狠起来,“你凭什么?迟静你他妈凭什么!!!”
沈淮怔住了。
这一刻,他在顾寒时身上,隐约看到了《下水道诗人》里绝望的杀手王乘的影子。
悲痛、自私、残酷,而又歇斯底里。
他闭了闭眼,让泪水静静滚落,喃喃地说:“我们没有路了。”
顾寒时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擦擦吧。”
沈淮没接。
“啧,还入戏呢?”他抽了一张出来,塞到他手里,“妆都花了。”
沈淮轻笑,胡乱擦了擦,摇头:“真牛逼。我都觉得我变成迟静了。”
“彼此彼此。你演迟静挺好的。不然你和邓导说说,反串一把好了。”
“靠。”沈淮嗤笑了声。
“我每次背完台词都会闭上眼睛,给自己一段放空的时间。然后再想象一下我在那个场景里,看着几个小人在说话。而我只是旁观者。”
沈淮愣了愣:“你在教我吗?”
“我自己的方法罢了。并不一定适合你。也谈不上教。不过你要记得把自己彻底放开,千万别紧张。”
沈淮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
顾寒时又想抽烟了,笑了声说:“你先下去吧,邓导他们还等着呢。下去后洗把脸滴点眼药水。现在这个情绪挺好的。”
“你呢?”
“我?”他把打火机和烟重新摸出来,“烟瘾大。不用管我。快走吧,后面那两人脖子都快断了。”
沈淮一愣,回头往门外一望,正对上昭昭和晓林错愕的眼神。
沈淮耷拉下眼皮,食指和中指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他们两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寒时的指导起了作用,接下来的拍摄顺了不少。
虽然还是会卡,但是沈淮已经进入了状态,邓导的指责的矛头也从两人到了向薇恬一人身上。
沈淮觉得,自己应该和顾寒时道声谢。
中场休息的时候,沈淮想去找他,不过望了一圈都没看到他人,沈淮问了句邓导,邓导却说顾寒时已经走了。
“接了个电话。好像是家里有事吧。看着挺急的。我就让他先走了。”
沈淮轻轻“哦”了一声。
邓导抬眉:“怎么?找他有事?”
“没。”沈淮坐了下来,喝了口水,有点不自然地说,“对不起啊邓导,我刚才态度不好。”
邓导笑了:“行了。我没放心上。你们年轻人脾气本来就冲。”他低头一笑,“我都老了,也冲。”
昭昭这回学乖了,适时地拿了两杯热咖啡过来。
“邓导,只是我们淮哥请您喝的。”
“哟。”邓导接过咖啡,揶揄他说,“哎,下回记得,大家有福同享,要买就给大伙一人买一杯,别这么抠门。”
沈淮哈哈一笑,底下偷偷踹了昭昭一脚。
虽然和邓导这事算过去了,但沈淮料到章玥那边肯定早得到消息了,不会轻易放过他。
果然,刚出片场,章玥一个电话打过来,把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觉得自己牛逼了是吧?红了可以耍大牌了是吧?你也不看看邓加一是谁!先不说片场还有向薇恬、赵丰年和顾寒时在,这事儿要被哪个不走眼的传了出去!你这么多年的人设就全崩了!”
沈淮坐到车里,仰头靠在椅背上:“对不起啊玥姐。我下回……没下回了。”
章玥问:“和邓导道歉没?”
“嗯。没事了。”
“行了。”章玥松了口气,“我听说顾寒时还帮了你?”
沈淮抬头,副驾驶上的昭昭正好转头对上他的目光,赶紧避开。
——小兔崽子。
“啊。指导了我几句。”
章玥说:“那你发个短信。谢谢人家。”
“我没他号码。”
“那就去微博关注。”章玥无语,“不是平时刷微博挺勤的吗?不让你刷还不高兴……当心别手滑。”
沈淮“哦”了声,打开微博,找到顾寒时的主页,点下了关注。
☆、第六章
顾寒时临时离开,是因为接到了张晓媛的一个电话。
张晓媛是他父亲顾卫国现在的老婆,也就是他的后妈。
顾寒时搬离家中很多年,只在每年年关的时候回去一趟,平日里和家中甚少交流。
他并非情感淡漠的人,但是和他们,真的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可说。
平时没事他们也不会主动联系他。
因而顾寒时看到来电显示上张晓媛的名字,就知道是出事了。
电话里张晓媛慌里慌张地说,顾卫国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滚了几级台阶,送医院去了。
伤情不知,但是头破了,流了点血。
顾卫国和张晓媛另有一个刚上大学的儿子,还没过叛逆期,很难管,家里有点事张晓媛还是得找顾寒时。
他匆忙让晓林送他到医院,戴了帽子口罩,又是在私立医院,没被认出来。
医生是顾卫国的老朋友了,和顾寒时说没什么大事,骨头没问题,就是有些软组织受伤。
张晓媛在一旁紧张地瞪大眼睛,眼角还有泪水。
顾寒时看了她一眼,追问了句:“有脑震荡吗?”
张晓媛没开口呢,顾卫国倒是回了:“轻微的。医院住一晚吧,没大事。”
电话里张晓媛已经哭出来了,顾寒时还以为他有生命危险……
顾寒时揉了揉额头,站在窗边看着护士给顾卫国处理一些小伤口。
晓林问他:“要不要喝咖啡?我去买点?”
顾寒时本想说“不用了”,可晓林在这,反而有点尴尬。
而且说不定等会顾卫国和张晓媛要和他说点什么。
“麻烦买三瓶矿泉水吧。”
晓林应了声就出去了。
医生护士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顾卫国脸色还是有点白,先白了张晓媛一眼,皱着眉不耐烦地说:“别哭了。”
张晓媛没理,仍啜泣着,背过身抹眼泪。
顾寒时咳嗽了声,问父亲:“明天出院,谁来接你?”
——张晓媛不会开车。
“小聪吧。”
顾寒时的喉结上下一动,本想说“你找的到他人吗”,可到底还是没说出口,转口问:“他……平时开车多吗?”
“年前刚给他买了车。上回看他开挺溜了。”
顾寒时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