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迷撒娇(54)
“你有啥心事好想的。”杨波特别不能理解,“你又不用担心成绩,我每天才提心吊胆的呢。”
胡瑞点点头:“过几天考完了我才真的是进了人间地狱。”
徐勉倒是不担心期中考试,他只担心今天中午。
从小到大他跟爸妈说话的机会很少,可能加起来都不到一百句。
但很明显,今天中午的会谈时间会很长。
徐勉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诶。”徐勉戳了戳胡瑞的肩膀,问,“你跟爸妈说话会打怵吗?”
“会啊。”胡瑞理所当然地说,“站他们面前我双腿都发抖。”
徐勉无语地看他一眼:“有没有搞错,你腿抖什么?我看你在台上调戏老师也没发抖啊。”
杨波插了一句:“勉爷,这不一样的,老师再怎么说也不敢打你,但爸妈是真的敢啊。”
徐勉心说这就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了,他没被爸妈打过。
胡瑞一脸愁眉苦脸:“这世界上我最怕的就是我爸妈了,你说抖不抖?”
杨波跟他击了个掌:“感同身受。”
徐勉又问:“那你们跟他们说话的时候,一般以什么态度说呢?”
“还能以什么态度?”杨波说,“你想想你求佛求菩萨保佑及格的时候什么态度。”
徐勉无语了:“没求过啊。”
杨波猛地反应过来:“也是,那你想想,你求各路神仙保佑你跟萧杨长长久久,是什么态度。”
徐勉还在想,胡瑞已经开口了:“那肯定很神圣虔诚啊,我跟我爸妈说话就这样,把他们当佛看待。”
徐勉反思了一下,虽然自己跟爸妈说话的态度算不上虔诚,但尊敬肯定是足够了。
一上午的课,徐勉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第四节 课一下课,徐勉拍了拍胡瑞的肩膀,说:“我今天中午要回家,不陪你们吃饭了。”
胡瑞刚要问是不是跟萧杨约了饭,回头一看,人已经从后门溜了。
徐勉走在路上的时候,母亲的电话打了过来。
徐勉刚接起,那边母亲问:“要我们去接你吗?”
“不用。”徐勉说,“我马上到家了。”
“好。”
距离家里越近,徐勉心跳得越快。
头一回,他这么怕回家。
只要一想到爸妈就在家里等着自己,徐勉就忍不住有些慌。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终于把狂跳的心脏给平复下去了。
按响门铃,很快就有人过来开门了。
是母亲。
徐勉还没进门,直接被母亲一把给拉了进去。
他正纳闷,母亲已经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焦急,语气也有些不安:“怎么样?”
徐勉头一回见到面无表情外的母亲,讶异之外,他摇了摇头:“现在没事。”
闻言母亲紧皱着眉头,回头看坐在沙发上的父亲。
父亲也拧着眉,正看向他。
“不是跟你说了身体不舒服就跟我们说吗?”语气里还带着责备。
徐勉抿了抿唇,低声说:“一开始我以为不要紧。”
他听到母亲轻轻地叹了口气。
再一抬头,母亲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好像刚刚出现过的焦急都是徐勉的幻觉。
母亲把他拉过来:“坐吧。”
父亲让出了一个位置,徐勉坐在了两人中间。
这样的位置让他倍感压力,徐勉低着头,不知道该看谁。
父亲先打破了沉默:“家里有客房,怎么不收拾出来让你朋友住?”
徐勉心猛地颤了一下:“没空收拾。”
萧杨已经在家里住了两天,如果说第一天来这里没空收拾那还能糊弄过去,但是这都第二天了。
父亲没再追究,只是叮嘱了一声:“别委屈了人家。”
徐勉松了口气:“我知道。”
母亲出声:“吃饭了吗?”
徐勉摇摇头:“没。”
母亲起身:“我去做。”
徐勉看着她起身走进厨房,洗手池的台子上放了很多蔬菜。
“别看了。”父亲沉闷的声音响起,“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你这小子聪明,什么也瞒不过你。”
徐勉不敢看他,只能低着头,声音里透着一股不确定:“我变成现在这样……”
“我们做的。”父亲斩钉截铁地说,“不用怀疑。”
徐勉抬起头来,对上父亲那双深沉的眼睛。
“想问为什么?”父亲嘴角微微勾出一丝微笑,但在徐勉看来,笑容却有些苦,“是不是想过很多可能?”
徐勉在父母面前从来不撒谎,他点点头:“想过。”
这时候,父亲却忽然换了个话题:“住家里的那个男生,你跟他认识多久了?”
徐勉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提到了萧杨,只能如实回答:“一个多月。”
“第一次看见他我就觉得眼熟。”父亲说,“果然是他,之前一个患者的儿子。”
徐勉心想果然。
“你是不是觉得爸妈变态,所以装个摄像头来监视你呢?”父亲说这话时,语气毫无波澜,好像在说一句日常问候。
徐勉微微皱了皱眉,说:“没有,我知道你们是关心我。”
“得知了原因之后还觉得是关心吗?”父亲紧紧地抓住他的目光,逼问,“你的一举一动我们都能看到,你不觉得很不舒服?”
徐勉避开他的目光,说:“开始会,后来理解了。”
父亲久久地看着他,最后叹了口气。
“你还是这样,心软得很。”
徐勉听了这话有些不悦,他鼓起勇气,问:“所以,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说监控还是对你的身体进行改变?”父亲问。
“所有。”徐勉说,“你们在做实验?”
父亲摇着头笑了一下:“要说是的话,也能算是吧。”
徐勉不解地看着他:“即使那么多不确定性,你们也在人体上做试验吗?”
“我知道你的意思。”父亲说,“说得好听是为科学做奉献,说得不好听就是残害人命,你是这么想的吗?”
徐勉紧闭双唇。
“我们事先都会跟本人或亲属商量,这件事完完全全是自愿的。”父亲说,“有些脑部受伤的患者,他们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可能成了植物人,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能帮助他们重新苏醒,我想大部分人都会同意的,甚至会感谢我们。”
徐勉呼吸有些粗重:“即使是这样……那我呢?”
父亲安静地看着他。
“那我呢?”徐勉双目赤红,“你们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啊。”
即使是这么跟父亲对峙,在情绪非常激动的情况下,徐勉依然保持了声音的冷静。
父亲声音忽然放低了:“从你出生,我们就加入了这个项目的研究。”
“在你妈妈怀孕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原本都非常期待你的出生,但是刚把你生下来,我们俩就接到了任务,这个项目全程保密,研究人员请假离开研究所要经过非常繁琐的程序,所以你从小到大很少见到我们。
“你从小身体不好,这我们都知道,但根本没时间陪你,天下做父母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呢,只是我们有心无力啊。你稍微大一点的时候,你外婆偷偷跟我们说你在学校受人欺负了,回家还不敢跟她说,她年纪那么大了,跑到别人家里请求别人孩子跟你交朋友,我们急在心里,但真的没办法。”
徐勉双目盈满了泪水。
原来外婆都知道,原来她暗中还帮他做过那么多。
徐勉只觉得自己太不孝顺了,原以为能瞒得过外婆,却没想到还因此让外婆担心了。
父亲摇着头,叹了口气:“这些我们都看得到,你上了高中,每次回家脱了衣服一身的伤,我们从摄像头里都看得清清楚楚……”
徐勉别过头,伸手擦了一下眼睛。
“我跟你妈说我们不配做父母,看着孩子这样子,却根本不能为他做什么。”父亲声音里透着苦楚,“每回回来见你,我总希望你能跟我们多说说话,但这么多年了,隔阂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除的,我们心里有愧疚,总不知道怎么表达才能让你更好受一些。”
父亲看着他袖子上的泪痕,笑了:“还跟以前一样,爱哭。”
徐勉低着头给自己辩解:“我没有。”
“我们俩无数次想过辞职不干了,回家好好照顾你,可是我们涉及到了核心机密,不可能轻易脱身的。”父亲接着说,“后来你妈妈说,要不就试试吧,在他身上试试吧。我当时听了,我说你疯了吗,这个技术现在还不成熟,这不是拿孩子的命开玩笑吗,你妈妈却说,现在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你生不如死,这才是在拿你的命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