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4)
前功尽弃。
肖宇,“……”
好十几秒过去了,陈宏远才听见肖宇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来,“这他妈都多少百年前的事了,也是难为你还记得那么清楚?”
陈宏远想了想,“也没有多久吧,满打满算也才一年半这样。”
说罢,他不知道又回忆起了些什么陈年老八卦,顿时肉眼可见的兴致勃□□来,“再说了那事当初闹得多轰动,就连底下八竿子打不着的初中部都知道了,你都还是当事人之一……”
一旁正举着小风扇呜呜吹的黄斌忽然开始剧烈咳嗽,“咳咳咳!”
“别和我说你忘了啊,我觉得谁忘了你都不可能忘了,毕竟咱们班真正近距离亲眼见证过的就只有你一个……”
黄斌在一旁咳得越发撕心裂肺,一手捂着嘴,不知道的得以为刚才那一口冰沙在肺上漏了个洞,“咳咳咳咳!”
“虽然当时雷哥不让咱们公然讨论这事,通报上也没有把事情经过写的很清楚,但班里几个有心人基本都清楚这事……”陈宏远说到半途话音一顿,停了停,终于忍无可忍的挡开黄斌不停往他腰上杵的手肘,“我说你咳就咳了,一个劲怼我干什……咦?!”
他一抬头,只见不知何时,座位旁竖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刚才他和肖宇单方面聊得正欢的主人公此刻正站在一旁,一手拎着水壶,另一只手在裤袋不动声色的剥了一颗糖,陈宏远转头看过来的时候他正好把糖含进嘴里。
秦苏越脸上神情一如既往——简单来说就是没有什么表情,只左半边脸颊隐约鼓起一道细微的弧度,“嗯?不聊了吗?”
陈宏远,“……”
“没事,还有五分钟才上课,你坐的位置是刘宇亮的,上课铃不响他是不会出现的。”
陈宏远,“…………”
黄斌这会儿终于结束了他快要断气的咳嗽,默默关了手里的小风扇,回头递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等到陈宏远火烧屁股似的跳起来,在黄斌的五毛钱掩护下狼狈飞窜回座位后,秦苏越这才不紧不慢的在位置上坐下。
他把水壶放在桌角,抬头扫了一眼黑板上的课表,低头从书箱里翻出两本数学练习册。
“你听见了?”
☆、三
秦苏越头也不抬,数着页数把练习册翻到上次没讲完的位置,“我没听见才不正常吧?”
那悄悄话讲的,三排桌椅外都听得一清二楚,他又不耳背。
预备铃一打过,教室外走廊上的人流量明显降低不少,但同时也多了几道拔足狂奔的身影。肖宇边警惕的注意着窗外有没有老师经过,一边飞快把杯底残余的最后几块碎冰含进嘴里,“陈宏远那丫没什么别的意思,你就当他放了个屁,闻过就算了,别放心上。”
“……”
什么素质比喻。
肖宇丝毫不觉得自己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这个会影响食欲,他半天没等到秦苏越的回应,冰沙也吃完了,耐不住嘴闲,又自顾自的说起来,“不过在那事之后你也没再和谁动过手,高二一年都过得风平浪静,也难为他们还老惦念着你一展雄风的光辉岁月……哎哟!”
眼见着第二下马上也要落下来,肖宇赶紧抬手护住脑袋,“怎么又动手,我哪又说错了!这不就是事实!”
秦苏越面无表情收回卷成筒状的课本,“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两人打闹间,正式上课铃踩着点打响了。
铃声一响,肖宇也不闹腾了,催着秦苏越把椅子往前挪挪,“快快快让一让,光顾着和你掰扯,我垃圾都还没扔。”
就在铃声即将结束的前一秒,走廊上忽然响起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清凉迅疾的风,从三班教室外呼的卷过。
靠窗坐着的人突然感受到一丝久违的凉意,那简直就像沙漠里干渴已久的人忽然看见一片绿洲,原本奄奄一息趴在桌上的登时一激灵坐了起来,“来风了来风了!”
旁边的人立即也一回头,“真的?”
“快快快把窗开大一点!”
下一秒。
只见那道风刺啦一下,在三班敞开的门前猛地急刹车,随即在大半个班的注视下,一个箭步窜了进来,“报告!对不起老师,我保证下次不再犯了!”
众人,“……?”
值日班干站在讲台上,一脸懵逼地看着撑着门框气喘吁吁的刘宇亮,愣了两秒后,试探着说了句,“请进?”
话音刚落,班里哄然大笑。
“哈哈哈哈哈亮仔你又睡懵了吧?”
“亮亮你真是我每天下午的快乐源泉。”
刘宇亮顶着烈日夺命狂奔,一路跑的狗都撵不上,这会儿气都没喘匀,进门的时候眼角余光只隐约瞟见讲台上站着个人影,也没来得及分辨到底是学生还是老师,大脑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拉响了警报,前脚刚冲进教室,后脚就把瞬间编好的认错稿喊了出来。
“……靠,我还以为讲台上站的是老张,”刘宇亮猛地松了口气,“老天保佑,让我一条小命苟活。”
肖宇扔了垃圾后,又在第三组那逗留了一会,正和第二排一个留着大偏分头型的男生说着些什么,看表情就知道是在聊些什么道听途说的八卦,刘宇亮冲进来的时候他才准备动身往回走,恰好和前者碰上了,“哟,英雄,今天又是几点起的床?”
“睁眼就二十五了,离上课就差五分钟,”刘宇亮满脸悲痛,“我连床铺都没来得及收拾,跳下床就一通狂奔。”
肖宇由衷的竖起大拇指,“强,真正的强者。”
这边刘宇亮的屁股刚挨上椅子,那边数学老师就拿着教具从门外进来了。
肖宇灵活的钻回座位,趁着数学老师还在上面翻教案的工夫,鼠头鼠脑的凑到秦苏越耳边,“诶,告诉你个一手消息。”
秦苏越啧的一声,上半身往旁边一让,“给我好好说话。”
“你这人毛病怎么这么多?”眼见秦苏越嫌弃的就差没把桌椅一块挪出去了,肖宇只好把伸出去的脖子缩回来,“德性——我不靠那么近,行了吧?”
秦苏越目光狐疑的在他面上转了一圈,过了一会才重新坐回来,“干什么?”
“听说咱们班明天要来一个转学生,”肖宇嘴上说着不凑近,但说的过程中还是忍不住往前靠,仿佛不把两人的姿势摆的鬼鬼祟祟一点,这话说出来就少了几分神秘感,“隔壁省的,据说是大城市过来的,因为户籍问题没办法在那边参加高考,要回来考,干脆就直接转回来了。”
秦苏越手动把肖宇的狗头扒拉远了一点,“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你听了难道就没有一点好奇吗?”肖宇反问,“而且新转来的这位成绩和你差不多,入学摸底测试据说有670,数学接近满分……你难道就没有感到一丝潜在的压力吗?”
秦苏越,“没有。”
“……”
“他爱考多少分就考多少分,和我有什么关系?”
肖宇牙疼似的看着秦苏越,看他此刻的表情,手上要是有把钳子,估计很想当场撬开旁边这人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一根名为‘好奇’的神经,“说不定你常年班第一的位置就要不保了……”
“不保就不保,我无所谓,”秦苏越从笔筒里拎出一支水性笔,咬开笔盖,开始在一张空白草稿纸上写写算算,“谁想要谁拿去好了。”
肖宇,“……”
我他妈真是想不开了才和你说这件事!
摸着良心讲,秦苏越其实是真的无所谓。
他对于成绩排名之类的事一直不太上心,升升降降本来就是常态,没有什么人的成绩能长时间稳定在一个点上,即便是年级第一也有失手考砸的时候,又何况他这类几乎算是敷衍学习的人。
秦苏越百无聊赖的转着笔,讲台上数学老师正在讲一道典型几何题,棕黄色的塑料三角尺被他舞的虎虎生风,就差没在黑板上转出一朵花来。
“这里,从正方体的B点到C点,这里做一条辅助线,再从C点连接F点……”
肖宇一个人逼叨好一会,见秦苏越丝毫没有搭理他的迹象,于是愤而闭麦,现在已经开始默默听课做笔记了。
秦苏越的目光从黑板上那个被切割的七零八落的几何体上一掠而过,就着上面的辅助线,脑海里飞快整理出几种解法,然后挑了一个过程最为简略,但切入点比较刁钻的在草稿纸上演算下来,只潦草写了几个关键步骤,得出了最后答案后就撂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