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野千年(6)
何武鸣心领神会,把东西递给身边的小弟,给陆千一拿上去。
“你接手他的地下链,不就是为了让他染上毒瘾,看他蟑螂一样活着吗?怎么改变主意了?”何武鸣想不通,张野在张耀明身边藏了八年,他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动手。把他拉下政坛正是让他堕落的第一步,这个时候杀了张耀明,根本不像张野做出来的事。
张野终于从沙发里把头抬起来,他嗯了一声,回应何武鸣。
“你说的对,这条路没有终点。”
复仇这条路,根本没有终点。在他选择走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万劫不复了。
“陆华兰那边给她转院吧,再请个护理,这段时间找人看着点她的安全。”
张野起身,上了楼梯。
“那,昨天那个…”何武鸣问。
脚步没停,随后一道声音传来。“放了。”
陆千一醒来的时候分不清自己身在哪里,他被关在一个大房间里,门窗都被处理过,室内光线很暗。刚刚有人给他拿上来些吃的,他没动,脑海里还留着昨晚清明被击倒在地的场景,闷的让他胃里反酸,想要干呕。
“看在你过去救过我的份上,说吧,你想怎么死?”
开门声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随之而来。
张野站在门口,微仰着头,看向陆千一。
“这是哪儿?”
“寺院。”
“清明怎么样了?”陆千一看到清明被打伤的是拿枪的手臂,倒地的时候根本没伤到要害。
“死了。”张野关上门走过来,无所谓的说。
陆千一死死攥住拳头,一拳冲他砸了过去。张野丝毫不躲,硬生生捱下,半边脸很快肿了起来。
张野很是意外,陆千一居然会动粗?!
他放肆的笑了起来:“怎么,你还想跟他一起殉情?”
陆千一气的咬牙切齿,用这辈子最凶的话骂道:“你个人渣,畜生。”
张野眸色深沉,里面是浓的化不开的灰雾:“喜欢骂就骂吧,反正你从来也就只把我当垃圾。”
陆千一冷声道:“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就是那个时候救了你!”
张野周身猛地震颤一下,心如死灰。就因为陆千一的一句话,他感觉自己放弃的一切都没了意义,不能复仇的张野也不再是张野。
他呼吸急促起来,粗暴的陆千一推倒在地,一只手摁住他的双手,跪膝压住他的下身,撑着身子,看着身下的人。
“杀了你真是太便宜了。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
张野跪在他身上,俯身咬住他的下唇,探出舌尖,舔着、磨着,用含糊的声音说“没有早点上了你。”
陆千一震惊到不能言语,他弓起身子试图用膝盖撞开张野,却只踢中他的肋骨。这反抗激怒了张野,他粗暴的吻他,手里的动作也没停,扯开身下人的衬衫,下衣。
张野对你的心思一点也不单纯,我能看出来。清明对他的忠告响在耳边,陆千一从来没感到这么累过,绝望,万念俱灰。
张野觉察出不对劲的时候,陆千一的牙齿正死死咬住舌头,嘴角不断渗出血迹。
“松开。”
张野试图用手掰开他紧咬的舌头,尽管他尽力掩饰,可窒息般的恐惧感让他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
不能死….
陆千一不能死…..
该怎么样才能让他松口…
“我不动你,松开。”
陆千一死死闭着眼,嘴角的血液成线状滴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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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张野的心猛然一沉,他再顾不得其他,一把捏住陆千一的下巴,“我没杀他,你松开。”
他赌赢了,张野不会让他死。清明说得对,张野对他动了心思。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答应你。不报仇了。”
陆千一面色苍白,眼神却无比坚毅,他呼出一口气,口腔里混着血液模糊不清,“做梦,想都别想。”
佛家讲究因果报应,张野,你的报应来了。
医院里,医生刚缝合完伤口,陆千一闭着眼躺在床上。这间病房很大,有独立卫浴,但是别说没有通讯工具,连台电视机也没有。陆千一拿着点滴支架,下了床,立刻有两个人过来围在他身边。陆千一指了指卫生间,两个人相视点头,看他进去。
陆千一转身锁死卫生间的门,利索的抽掉手上的针头,他住的地方是三楼,从厕所的窗户能看到地下一片刚推剪过的草坪,泛着草芽子味儿。陆千一敏捷的爬出窗户,踩在防盗窗上,抱着墙壁边上的水管往下滑。
一楼大厅的小电视台上正播报着时事新闻,张耀明吸食过量毒品死在自己家里。这时,一辆突发的紧急新闻插播进来,因贿选案被波及的他的妻子陆华兰刚刚脱离危险,却在转院途中被一辆黑色别克撞击,不治身亡,同行的还有一位不明身份的男士,目前正在紧急送医救治中。事故车辆刹车系统故障,肇事凶手正是此前贿选案的另一主角,清隆功的儿子清明,警方初步判定凶手是出于仇杀…
陆千一坐在大厅窗口的排队区,专心致志的在看电视,被一阵急促尖锐的救护车声打断,一个男人被人七手八脚的抬进急诊室,担架上的血都浸透了,身后还跟了一群小弟。
何武鸣疯了一样从陆千一的病房里跑出来,“找人,把他找出来,TM的都去找人啊。”四五个人面面相觑,察觉事情非同小可,急匆匆跑出去找人。
车祸现场的直播场面被切了进来,记者在现场报道状况,事故很惨烈,整辆车的车身严重凹陷,横截面处几乎一分为二,除了司机,其他位置的人很难有生还可能。
从楼下匆匆下来了一群人,在人群中四处查看,像是在找什么人。
“谁,上午跑出来那个人?”
“老大可能不行了,要见他最后一面。”
“现在说这些干嘛,找人重要。”
几人在大厅里找了一圈,没找到想要的人,四散去了外面。陆千一避开人群压低帽子,进去了楼梯通道。
几个月后,清庙内受戒礼上来了很多人,老人小孩,男人女人,其中不乏达官显贵,其中最让人瞩目的是一个瘸了腿的男人。可面对信众的指指点点,他毫不在乎。
小佛堂里,了尘正在为前来的客人进行礼拜,瘸腿男人先一步进入佛堂。雨季的雨来的急,地面瞬间淋透了,空气凉爽起来,一扫烦闷。
男人的声音粗粝又急切,“你是在报复我吗?你明明知道我对你….在医院那天你说的话不算数了吗?”
了尘燃了一支香,檀香升腾在云烟中,他声音不含任何情绪,“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两个层面,一种是假象,一种是真相。我那天是为了救你,不得已才承诺你。现在你已经好了,那之前的承诺就当没听过吧。”
“你TM说喜欢老子,这你让我当没听过?”张野被陆千一的一席话气急,反而乐了。
“如来藏自性清净,具三十二相,在于一切众生身中。”
“你知道我听不懂。”
“我现在已经受戒出家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走吧。“
“你知道吗陆千一,只要我一天没死,你就别想摆脱我。”
“是吗?不摆脱也可以,除非你也来当和尚,可是你这样…”了尘看了看他瘸掉的右腿,不以为然。
“还有一种选择你是不是忘了?”
“在我这里选择只有一个。”
“你骗不了我陆千一,你要报仇尽管找我,我张野要是动动眉头算我输。可你要是这一辈子不再见我,不想跟我有牵连,我告诉你,没可能。”
“如果我铁了心就是要报复你呢,你能拿我怎么样?杀了我?还是让我也身败名裂,然后再来个意外肇事?”陆千一眯了眯眼,那样子邪气十足。
张野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随后他看着陆千一黑漆漆的眼睛说,“那我就受着,你来报复吧。”
陆千一看着屋外淅淅沥沥被敲打着的绿叶,没有说话。
清庙有个颇有名望的高僧,叫了尘,二十几岁的时候为报养生恩还了俗,没几个月后又受了戒,一直为信众祈福诵经。
清庙外有个忠实的信徒,是个瘸子。听人说他为人狠辣乖张,黑白两道通吃,得罪他的人没有好下场。后来因为业障太重差点死了,被路过的了尘救下后洗心革面,一直追随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