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格背着我领证了[娱乐圈](92)
古怪的是,当他去到疗养院见到钟黎被钟黎叫成“小慕”时,他心里竟然涌出一股近似感慨的情绪。除了卓雨默,他对任何人的任何举动都不会产生任何正面的情感与想法,更何况,他本来就讨厌别人把他当成钟慕,病态苍白的青年却凭着简单的两个字就让他心里产生了动摇。
甩甩头,骆庭努力想摆脱这种无用的“亲近”。他厌恶一切与钟家有关的人和事,根本不想与他们有任何一丝联系。现在上楼也不过是因为卓雨默想他这么做而已,他纯粹只是想让卓雨默安心而已。
上了楼,推门一进房间就看见钟黎乖乖坐在飘窗台上,上身还被拘束衣绑着。大概是听到了动静,钟黎回头看向门口,看到是他来了,一下子就笑开了,特别温柔地叫了他一声“小慕”。
这一刻,看着穿着拘束衣对自己笑得如此明朗的钟黎,骆庭忽然感觉心头一抽,眉头不觉便皱了起来。他走过去解开拘束衣帮钟黎脱掉,嫌弃地把衣服扔在了脚边。
他们在房间里静静坐了一会儿,骆庭脸色不算好,钟黎似乎很懂察言观色,便很懂分寸地没有主动靠过去,只是看一会儿窗外就扭头看看“弟弟”。
“我……听说你梦到爸爸了?”过了许久,还是骆庭率先开口的。他见钟黎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这才试着问起噩梦的事,“你以前也经常会梦见他吗?”
听到“爸爸”这个词,钟黎眯起眼睛,凶狠暴戾的神色自他脸上一闪而过。好在他并没失控,而是慢慢低下头,想了想才说道:“就是最近才经常梦到他的……以前只会梦到妈妈和弟弟。”
十多年没梦到过父亲,怎么最近突然就频繁做有关他的噩梦?
骆庭真的不解,因为他自己也是如此。他以前几乎不会做梦的,最近却常常做他被关在笼子里的梦。
“小慕……”
“嗯?”
骆庭下意识抬头看向钟黎,但旋即就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毫无自觉的情况下应了钟黎,内心一时懊丧无比。
“你也会经常梦到爸爸吗?”钟黎好奇地看着他。
“我说得很清楚,我……”骆庭烦躁地翻了个白眼,十二万分想跟钟黎说清楚他不是钟慕不是弟弟也跟他不是同一个爸爸,可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就变了,“……最近确实也梦到了。”
两人正进行着看似毫无意义而反复的对话,一直待在楼下的卓雨默这时举着手机进来了,脸上满是复杂的神色。
“怎么了?”骆庭见他脸色不对,立刻站起来迎了上去。
“白医生给我打电话了……”卓雨默有些无措地说道,“她说,钟黎的父亲……也就是钟慕的父亲,快出狱了。”
第77章
卓雨默语毕,房间里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他不安地看着骆庭,生怕他突然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然而骆庭还未做出任何举动之前,钟黎倒是先站起来了,卓雨默觉得他眼神不对,忙冲过去想拉住他,胳膊却被骆庭抓住。
他着急地看了一眼骆庭,话还没说出口,骆庭低声叫他别乱动,松开手,眼疾手快地转身去按住了钟黎。
“爸爸……要回来了……”
被骆庭挡住了视线,卓雨默看不到钟黎此时的表情,却听见他近乎失神落魄的呢喃,能听出言辞之间浓郁的恐惧与几分淡淡的……憎恨。
骆庭扭头,小声让卓雨默先出去等等,卓雨默依言离开房间。骆庭本来就不擅长安抚别人,此时钟黎简直像一头蠢蠢欲动的疯狼,他不免也被感染,一时就更难让钟黎镇静下来。
花费了好大的气力终于让钟黎冷静下来,骆庭看看地上的拘束衣,思来想去还是强硬地套在了钟黎身上,还在他身后打上了死结,这才眼神阴鸷地朝房间外走去。
刚出门,就见卓雨默等在门外,他甚至来不及掩盖眼中的阴沉。卓雨默朝他这边看过来,应该也看到了,却没说什么,只是伸手过来握着他的手,轻轻地问:“钟黎情况怎么样?”
“我把他捆起来了。”骆庭说着又朝虚掩着门的房间里看了一眼,自己也察觉到言辞之中竟带着几分愧疚。
这让他很焦躁。
卓雨默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爱人的手背,以此安抚他躁动的情绪。两人手牵手下了楼,卓雨默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觉得白医生说得没错,钟黎还是要送到专业的机构去。”他说着抬头看向骆庭,“你有没有想过,你和钟黎不约而同近期常做噩梦,就是跟父亲出狱有关?”
“我没有坐牢的爸爸。”这种时候了,骆庭还在嘴硬。
卓雨默闻言暗暗叹了一口气,也没有逼他承认,便自己改了口:“我是说,钟黎和钟慕的父亲。我查过钟家的事,知道他们的父亲十二年前入狱了,但具体因为什么我没查到——刑期十二年,快满了吧。两个孩子那时可能没什么自觉,但潜意识记住了这个数字,并且一直牢牢藏在心里,每一年都在惶惶不安地倒计时,现在时间快到了,他们害怕又要回到过去那种生活中。我猜是这样,你觉得呢?”
骆庭沉默,眼神却愈发阴郁可怕。
卓雨默知道自己猜对了。
钟慕的失忆完全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为的就是不让他自己崩溃,但现在他父亲——他的噩梦源头就快出狱了,如果他出狱后又找上门来,钟慕很可能会直接崩溃。
所以他必须尽快问出钟慕和钟黎小时候到底经历过什么。
“你记得什么,都告诉我吧,不用有顾虑。”卓雨默温柔地轻抚骆庭的背,拉着他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把你做过的事、你厌恶钟慕的原因都告诉我。我什么都会听,什么都能接受。”
骆庭默默听着卓雨默说话,手指抚摸着卓雨默无名指上的戒指。
“骆庭?”见对方迟迟不肯回应自己,卓雨默略略担心地叫道。
“比起钟黎昨晚做的这些,我做的就有过之而无不及了。”骆庭自嘲地笑笑。
自他有意识以来,他第一次感到恐惧。
他畏惧在知道真正的他是什么样子之后,卓雨默就会逃之夭夭。
他自己并不觉得那些事有错,而现在的问题时,在世俗的价值判断和是非体系中,他做的,就是大错特错。
“钟慕忘记了十四岁之前的所有事,那一年正好是他父亲入狱。他被送进医院时已经昏迷,身上多处被烧伤——火是我放的。”骆庭抬眼直勾勾看着卓雨默,微微倾身靠近他,“我恨那栋房子,恨钟慕的爸爸,也恨钟慕,如果他们都死了,我就高兴了——哪怕我也会跟着他们一起死去。”
他一字一字地说着,意识清醒得可怕。他不清楚自己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眼睛里到底会流露出什么情绪,只是回忆起那么多年前的事,愤怒与憎恨一下子就又被唤醒。
没人听他倾诉过这些。
他没什么倾诉欲,却总在某些时刻特别地想把这些事告诉某个人——对象是谁并不重要,他只是想发泄。后来他找到了新的途径,将自己过往所有疯狂的、暴戾的、扭曲的情绪全都宣泄在了他写的小说里。
反派就是他自己。
他用不着拯救世界,只想毁灭。
如果最后来毁灭他的是他曾想追随的那个少年,他会很高兴。
骆庭没想以此博取谁的同情。
而他还是被卓雨默用力拥进怀里。
“谢谢你那个时候并没有摧毁你自己,不然十二年之后我就没办法在喝醉的时候抓着你去结婚了。”卓雨默抱得很用力,他的确有些恐惧了,因为骆庭的恨意与自毁倾向都那么强烈,他很怕自己松手了,骆庭就会又带着鱼死网破的决心与他憎恶的一切同归于尽,“不管你憎恨什么,别想着毁了它们,就只是……打倒它们,再越过去,好吗?我们一起,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