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像以往一样大大咧咧地靠在椅背上，只是视线微微垂着没有看他，浓长的眼睫就像蝴蝶的翅膀，正不安地抖动着。
谢澄心里忽然觉得难受起来。
顾远手指摆弄着桌上饭碗的边缘，这碗饭他才吃了一半，还剩下大半碗饭动都没动。他重新拿起筷子在饭里拨弄着，可是试了几次都没能再吃下一口。而饭桌上的另一个人，此刻也显然没了吃饭的心情。
顾远最后放下筷子叹了口气，“什么时候说不好非得挑吃饭的时候说，费了好大劲做的鱼，现在都没心情吃了。”
说完又有些无奈地看谢澄，“谢澄，你这样在我家是要挨揍的知道吗？”
谢澄看着他心情复杂，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再说些什么。
顾远别开眼不再看他，起身离开饭厅。谢澄本以为他会就此离开，没想到他只是回房间拿了烟，然后就径直去了阳台。
谢澄盯着他在阳台的背影看了许久，忽然想到刚认识顾远的时候觉得顾远这人脾气很不好，但是最近，他已经很少对自己发脾气了。
而这次顾远可能是真的有些生气，整个晚上都没再搭理谢澄。
他们住在一起后，顾远每天晚上都要缠着谢澄八爪鱼一样抱着他睡。可是这天晚上谢澄躺在床上，顾远洗完澡出来就直接躺在了自己的位置，看都没看谢澄一眼，直接把灯给关了。
谢澄在黑暗中盯着顾远的轮廓看了一会儿，他还记得小的时候父亲说过不好带着气睡觉，想要哄上两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犹豫着，感觉到身边的顾远像是动了动。下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小手指被人轻轻攥住了。
“顾远……”
谢澄试着叫了声，身边的顾远仍安静着没有理他，但攥着他的手指始终也没有松开。
“我买琼花苑的房子，只是因为我喜欢这里，跟韩劲宸没有关系。”
谢澄等了很久，才听到身边的人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顾远已经不再生气，但他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其实并不在这里。
☆、第 24 章
谢澄的生日在秋天，如果不是顾远提起来，他自己都忘了。
在谢澄的印象里，是没有什么过生日的概念的。小时候家里人没在意过，跟着韩劲宸之后对方也总是忙，偶尔想起来了会补个礼物过来，谢澄自己本身也不是很在意这些。在他看来也许自己的出生，本来也算不上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
所以这天顾远兴致勃勃地问他生日打算怎么过时，谢澄只敷衍地回了句：“都可以吧，随便。”
顾远显然对这件事抱有高度重视，态度明确地告诉他：“这事儿可不能随便。”
然后又问他：“想去哪玩儿？”
谢澄想了一会儿，真没想到什么特别想做的，何况那天还是工作日，“真不用特意安排了，而且那天也得上班。”
“你不是还有年假么，休天假。你没意见那我拿主意了，我看去山上烧烤不错，现在这季节风景刚刚好，晚上正好还能在那边泡个温泉吃个火锅。”
说完就拿出手机查天气搜路线，嘴里还念念有词，“工具我是有的，到时候提前把材料买好带着就行了……”
谢澄本来想说算了，但看顾远这阵仗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好顺着商量：“我那天上午要去公司开个会，下午应该可以请假早点回来。”
他本来也就是顺着应了一句，没想到顾远抬起头来给了他特别灿烂的一个笑脸，明显心情不错的样子。
谢澄看着对方露出来的那么一点尖尖的虎牙，最后不由也跟着笑了笑，“那就麻烦您了。”
顾远为了这趟出行提前好几天就在准备，临行前一晚睡觉前还在反复检查装备。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谢澄就感觉自己脸颊被一个热乎乎的东西碰了碰。
谢澄挣扎着睁开眼，发现是顾远正拿着颗煮熟的鸡蛋在自己身上滚着，不由问他：“顾总，您这是在做什么？”
顾远拿着鸡蛋在他身上滚了一圈，才跟他说：“这叫滚运气，天没亮的时候滚一滚，保你明年交好运。”
说完又两三下把那鸡蛋给剥了塞进谢澄嘴里，“都吃了，吃完再睡一会儿，到时间了我叫你。”
谢澄不知道过生日还有这么多讲究，可他实在是困，胡乱地把鸡蛋咽下去后便很快又睡了过去。
临出门的时候顾远还是一身居家的衣服，嘱咐他：“我在家等你，记得早点回来。”
谢澄不由问他：“顾总，你不去公司么？”
顾远得意地朝他笑笑，“我是老板，想不去上班就可以不去上班。”
谢澄无话可说，认命地去了公司。
很意外的，这天韩劲宸竟然也在。本来谢澄上午忙完就可以直接走了，如今韩劲宸既然来了便得跟他打声招呼。
可他话还没说出口，韩劲宸突然来了句：“今天你生日，晚上回老宅子那边吧，王姨说给你做了吃的。”
谢澄一愣，他没想到韩劲宸今年竟然会记得。
韩劲宸看他一脸傻愣的模样，破天荒地笑了笑，放下手里的文件问他：“今年想要什么礼物？”
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待遇，以前都是韩劲宸想起来了顺手买上一样，或者干脆交给秘书组的人。韩劲宸总是在忙，忙着事业，忙着陪情人，哪里会有心思琢磨着为自己准备生日礼物。
若是以前谢澄大概会激动好一阵子，但有些事情，时机也很重要。错过了对的时间，感觉便也大相径庭。
谢澄想着这人明年就要结婚的事情，心里还凉着，此刻再多的心思都激不起来了，只说了声：“不用麻烦了韩总，我晚上已经有安排了。”
他说完这话韩劲宸脸上的表情没变，气氛却明显僵了下来，谢澄明显能感觉到对方有些不高兴。
过了一会儿，听到韩劲宸问他：“约了顾远？”
谢澄点头承认了。
韩劲宸皱了皱眉，像是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他：“谢澄，你到底要跟我闹到什么时候？”
韩劲宸的声音低沉，压低了声音说话听起来非常性-感。然而谢澄如今已经不会再觉得沉醉，只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并没有在胡闹，便只好消极地沉默着。
他的态度显然惹怒了韩劲宸，最后直接被韩劲宸赶出了办公室。
离开的时候谢澄感受了一下，以往每次见完韩劲宸自己都会心律不齐好一阵子，但是现在却好像已经能平静地对待了。
谢澄本来是打算将手头上的事忙完下午就回去的，结果临走的时候郊区的工厂那边又出了些状况，这一块儿本来就归他负责，只好留下来。
他在办公室里忙做一团，别说提前离开，要不要留下来加班都是个问题。谢澄拿着手机刚想跟顾远说一声，顾远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谢澄，公司那边出了点事我得回去一趟，可能要忙上一阵子。”
顾远声音很低，情绪听起来显然不怎么高，还在满是歉意地跟他道歉：“下午我们可能不能去爬山了，对不起。”
谢澄忙说：“没关系的，刚好我这边也突然有些事要加班，刚想给你打电话说一声来着。”
顾远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谢澄听着对方呼吸的声音，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情绪沉甸甸的。
“你在家等我，我尽量早点回来。”
谢澄原本是觉得没什么的，但此刻像是也被对方的情绪感染了，挂上电话的时候想着被取消的行程，竟也觉得有些遗憾起来。
等谢澄真正忙完天都已经黑了，他整理着手头的资料，忙起来的时候他没心思想太多，可是他现在看着自己桌子上这一摞摞文件，突然皱起眉头来。
就在这个时候韩劲宸推门走进来，大衣拿在手里一副要走的架势，“差不多了，走吧。”
谢澄一怔，忙碌了一整天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韩劲宸，“你故意的？”
不怪谢澄没想到韩劲宸是故意拿工作的事拖着他，以前的韩劲宸根本不屑这么做。
韩劲宸不耐地皱皱眉，“你还在闹什么脾气！”
随即大概想到了什么，语气缓了缓，“走吧，王姨菜都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