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亲爱的！(69)

画面里出现的果知在调整镜头的模样，放置好手机后，他退到能拍到他半身的位置。他着装整齐，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规规矩矩的站着，像个将要进行面试的人。看样子大概是暑假时在家里拍的。

果知清清喉咙，对着镜头挥挥手：“你好，时西，能看到我吗？我爸妈出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因为暑假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我想向你汇报下近况。我今年暑假又去打工了，弥勒佛叔叔给我涨了点工资，我会存更多钱进我们的银行卡，那张银行卡我放在你家那本安徒生童话里，密码是XXXXXX。你需要用钱时只管用，不用告诉我。”果知看着窗外：“真热啊，我天天送外卖都晒黑了一圈，你看。”他撩起衣服，将肚子和手臂上的皮肤做对比，再次看向镜头：“是不是黑了很多？”

沉默了几秒后，他倒在床上自暴自弃的翻滚着，把被子踢得乱七八糟：“我也想说点更有趣的事给你听，想让你开心。可我这里没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每天就那样，吃饭、想你、打工、想你、回家、想你、睡前想你、醒来想你。糟了，无意暴露我有多喜欢你了，这段视频绝不能让你看到！”他上前关掉视频。

“白痴。”时西轻骂，将手机放回包里。

他的手指触摸着果知的手机屏幕，是什么让他可以一直感到快乐，他的脸不会微笑到厌烦吗？以后必定会出现的悲伤，他又要怎么笑。可以看清他的想法，他的心情，他的情绪。却还是无法看懂果知。

过去发生的所有沉重的事，似乎在他身上没留下任何痕迹，以为他至少会对世俗产生一点失望，可他根本不懂失望的概念，是有多蠢。原本想让他变得更聪明、更现实点，谁知靠太近，反被他的愚蠢传染。

有些事不该做的，上次柯俊杰的事本可以给他个教训，结果还是插手了。

感情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和理智背道而驰，连自己也控制不了吗？

次日，他走在校园里，眼里的一切和以前没有发生多大变化，景、物、人都只是黑色的文字构成的，铺在白色的世界里。他们说什么，想什么，都感到厌恶。

“我剪刘海好看吗？”

“昨天男朋友送了条手链给我。”

“今天食堂的面有点咸。”

“超市今天满100元送个杯子。”

太多声音，很吵。人类是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就可以过完无关紧要一生的动物，是可悲还是可怕。他经常看到电视里那些成功人士，说着自己的经历来鼓励别人，他们词藻华丽让人热血澎湃。在时西眼里多少有些可笑，那像场为别人编织的虚假的梦，大多数人，应该是绝大多数，付出的努力，遭遇的事情也许不比成功人士少，可最终能站上舞台的人只是少数。

梦想面前常常尸横遍地。

时西走进图书馆里，他喜欢安静的地方，可以不用思考。他抽出一本书，坐在走廊的深处，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孤独，他需要的孤独，在体内安抚他也在吞噬他。

一个女生站在他面前，腼腆的看着她，她支支吾吾：“请、请问你是时西吗？”时西抬起头，没有表情，女生继续说：“我有个朋友很喜欢你，刚好很巧在这里碰到你，所以想帮她问问。你、你有女朋友这件事是真的吗？”

“真的。”时西简短的回答，想尽快结束交谈。

“我朋友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好，你们可以先交个朋友试试的。”

“没兴趣。”

对于时西的冷淡拒绝，女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站在他面前。

“还有事？”

“没、没有了。”女生尴尬的离开。通常这才是正常人类的反应，察觉到对方的不耐烦就会离开。但那家伙，最开始认识时不管自己多冷漠，怎样拒绝他，他永远笑着贴过来。不只最开始，现在也是。

自己的冷漠让很多人离开，可有一天，他发现，不管他如何冷漠，果知都在。不写文字时，无法写出文字时，他在。没有肉麻动听的话，不回复他，他都在。他不厌其烦的表达着对自己的爱意，对自己文字的喜欢，对自己所做任何的宽容。到底是什么促使他的这种感情。

果知的声音突然传来：“时西在就好了，还可以帮我把书拿到寝室去。”

“当我是什么。”

他坐在走廊深处看着果知探头探脑四处寻找，他说着同样无关紧要的话，表情急切的想找到自己。当他发现自己时，他笑着，叫着自己的名字，跑来。

看到了，颜色，果知的颜色，淡黄色，像冬日清晨阳光的颜色。

那是阳光还是果知，时西竟一时分辨不出。

85.素材与你

果知走上前，想说些话，最终还是无话可话。

这时，时西伸出手，抓住果知的手臂把他拖向自己。他看着贾静岚：“别碰我的人。”

贾静岚和果知都愣住了，他在说什么，好不容易让少女平息掉了的流言蜚语，他为什么又要说出来，果知没法责备时西，他感到一种被选择的满足。贾静岚看了看果知，又看了看时西，他的话语已经超过了暧昧，很难让人不明白。

“你们”她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一时没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时西拖着果知离开了，果知踉跄着跟上时西的脚步：“很美吧？”

“什么。”

“刚才的女孩子。”

“怎么，你喜欢？”时西轻皱眉。

“我是说做你的素材。”

“没必要。”

“为什么浪费这么好的素材，很难得才能遇到吧。”

“那又怎样？”时西松开了果知的手，果知揉揉被捏痛的手腕：“还问怎样，你知道我下了多大决心才让你知道她，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反应，我之前的担心算什么啊！”

“担心什么。”

“其实她喜欢人，是你。她是那么好的素材，不管是和你的文字还是和你都太相配了，没有男人不会喜欢她吧。我也不能对自己太有自信了，万一，你要是看上了她，我要怎么办！毕竟她有胸，她能生孩子的。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果然我太小心眼了！”果知踢着墙。

“你一个人到底在自说自话什么。”时西推了推果知的头。

“我说半天，你没听明白吗？我开始怀疑你的智商了。”

“你没这个资格。果知。”时西叫着他的名字，他往前走去，边走边说：“素材就是素材，不管再好，都跟你没法比的。”

他的一句话，每个字，怎么会如此令人怦然心动。在脑海里，不停重复的旋转，让果知晕头转向。

“时西，扶下我，我可能贫血。”

“就睡在那里吧。”

“会冻死的！”

过了几日，学校风平浪静，什么流言也没有，看来贾静岚什么也没说。她是好女生，果知是知道的。食堂里，他们撞见，很自然的坐到一起，因为果知与贾静岚之间还有话没说完。

“你为什么一开始没告诉我，我觉得我很像个傻瓜。”贾静岚苦笑。

“抱歉，这不是个容易开口的话题。”

“我自己也说了很过分的话，可那是事实。关于我朋友的事，原谅我多嘴，如果是你和时西，我觉得你们不会长久的。”贾静岚的话没有恶意，更像是忠告。

果知摆弄着筷子：“也许你那位朋友对这种感情觉得纠结和沉重，可我不是你那位朋友，我是果知。我虽然也有我的纠结和沉重，可那些与喜欢时西的感情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要接受自己的选择啊，如果不能接受，当初就不要选择。”他咧开嘴，笑得有点傻：“你觉得我们不会长久，可我觉得我们会长久，因为我会很努力、很努力。”

他的话倾泻出来的真心，让贾静岚无话可说。他的笑容里没有畏惧和退缩，有的仅仅是对这段感情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