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男主[娱乐圈](71)
店长一愣,旋即会意,却仍不甚在意,笑笑地说:“随你。你说没关系,那就没关系吧。”
生计问题暂时解决。褚浔吸完手中的烟,转身缓步往出租屋走。也是许久未下过针,陡然做了七八个小时,褚浔双手轻微颤抖。回到地下室,他连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得颤抖起来,喉咙更是刺痒干渴。
褚浔抖着手拍亮顶灯,脚下一刻不停冲到冰箱前,在里面拖出一瓶白酒,迫不及待灌下数口。
体内的躁动逐渐平息,那些筋挛似的病态抖动,也悄悄放开了褚浔的肢体。在冰箱前站了一阵。褚浔皱眉凝视手中半瓶白酒,良久暗咒一声,将酒瓶放回去,重重摔上冰箱门。
第二天没有课。但要去刺青店上班,褚浔仍旧早早起床。
人偶刺青当真声名在外。褚浔自到了店里,前来咨询、纹身的顾客便没有断过。褚浔不负责接待。他只戴好口罩,遮挡住半张面孔,在内侧隔间里,给确定好图案的顾客纹身。
一旦下针,褚浔即心无旁骛,更不喜旁边有人围观。上午他为顾客在双肩中央刺一朵睡莲,却数次被人推门进来打断。隐隐约约,褚浔似还听到,负责接待的学徒对顾客讲:“……当然不骗你。褚容就在我们店里……对对,最近又出来,演《侵蚀》的那个……不信你自己去看。”
褚浔双唇紧抿,推开隔间门板直接找到店长:“你什么意思?!”
店长不以为意,对褚浔笑容可掬,“没什么意思。做生意嘛,既然有吸引人的点,当然要好好宣传宣传。”
昨日他对褚浔讲,做这行要“善于利用资源”。原来便是这样利用。
褚浔眉峰跳动,双眼怒火飞溅,盯视店长许久,却仍旧扭头回到隔间。
找到这份工作,也并不容易。半只脚踏在娱乐圈,需要与人频繁交流的行当,譬如快递员,或是服务员、销售员,便都不再适合。何况那些工作收入有限。褚浔又无学历专长。思来想去,也只能继续做纹身师。
待到这一日结束。褚浔只觉得,自己似被囚在动物园,被满面惊奇的人群整整围观了一天。那滋味,活似自己不是人类了一般。
褚浔只能安慰自己,等时间久一些,人们的好奇心下去,一切便能恢复正常。
两周过去,情况却未见好转。越来越多的新客去人偶刺青,直接点名要褚浔服务。接连数日满负荷运转,又要准备辅导班的功课,褚浔精神萎顿,体力亦觉枯竭。只得愈加依赖酒精,才可在挣脱不开的疲惫,偷偷喘得一口气。
这日结束辅导班的课程。褚浔留在座位上,等其他人大都离开,他才开始慢慢收拾东西。而后拎起书包,低头走出教室。
今天下午的课,教授分析了叶导四年前的一部作品。可巧这部作品的男主角,竟然便是薛睿。
两个小时的课,褚浔竭尽所能集中精力,思维却仍不时失控跑远。这些年,他从未看过薛睿的电影。不想却在考前辅导班,被教授拿来做案例剖析。
四年前,薛睿的演技已破茧化蝶,飞跃至崭新境界。更凭借该片,一举斩获首个影帝桂冠。
四年前的褚浔,又在做什么?
褚浔没有乘电梯,在楼梯间踩着台阶慢慢走。他的脑中,仍在不住回放,薛睿在电影中的表演画面。不过一闪神的工夫,思绪竟又从薛睿身上,跑到了傅惊辰那里。
褚浔停下来,不禁面露苦笑。这些天他用尽手段,不许自己再去想傅惊辰,难道因为一部电影,又要功亏一篑。
褚浔张开虎口按压太阳穴,似要将傅惊辰自脑中挤压出去。片刻深吸一口气,从书包中拿出一小瓶便携酒水,拧开盖子,小小地饮一口。
身后楼梯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褚浔没有回头,只微微侧过身为人让路。
那人却唤了一声“容容”,抬起一只手放在褚浔肩上。
褚浔脑后发麻,想也不想,猛然转头伸手钳住那人脖颈,“什么人?”
“……我,我……”那人未完的话被卡在喉咙里。手中一本硬皮册子,跌落在地上。
第75章
被褚怔了一怔,不觉松开手掌。后退一步,不耐烦道:“怎么又是你。”
那人一张白净面皮,此刻涨红得似洇开了血。一只手捂住喉部,咳得弯下腰去,“……容容……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想,把这些年……全体雪绒花想对你说的心里话……讲给你听……让你知道,我们雪绒花,一直都很爱你!”
这世上最缺乏理智的爱,或许便是“脑残粉”对自己偶像的盲目崇拜。上一回,褚浔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言不逊,竟也未曾浇熄这位粉丝的满腔热情。
褚浔两道长眉拧在一起,十分烦躁的模样。他在楼梯间的缓步台走动几步,想要干脆直接下楼去。便也不再看背后神情拘谨的粉丝,只冷淡说一句:“不必了。先走一步。”
“容容!”年轻的粉丝将硬皮本捡起,小心翼翼护在手里,匆匆追赶褚浔,“我只有几句话。真的只有几句!容容给我几分钟吧……雪绒花真的都好想你……”
“不要再跟我提雪绒花!”褚浔失控喊出声。左脸的伤疤似又在隐隐刺痛。
楼梯间瞬时陷入沉寂。
褚浔握拳砸了一下楼梯扶手,沉声缓缓道:“我不想再见到你。也不想再见到任何一个'雪绒花'。希望你能记住。”话音尚未落下,便已抬起脚步。
那粉丝却不依不饶,仓促间大声喊道:“邓志刚不是雪绒花!绝对不是!”
褚浔猛然回过头,“你说什么?”
当年褚浔被粉丝袭击毁容。云天使出浑身解数,动用一切可以运作的势力人脉全,将消息封锁到滴水不漏。最后邓志刚的庭审,也申请了隐私保护,未向公众开放。时至今日,真相仍未向公众披露过一丝一毫。
粉丝承受着褚浔锐利又隐含疑惑视线,目光游移片刻,终又肯定地点一点头,“其实,我家里有一点门路。当年的事……”他偷偷看一眼褚浔隐在长发后的左脸,又匆忙移开视线,“我多少了解一点。但是,”他又紧忙补充,“事件的内情,我从没对旁人提起过。即便对其他最铁的雪绒花也没有过!”
褚浔嘴唇紧绷做一条直线,面庞没有太多表情,却在依稀流露出些微焦急:“说重点!”
那粉丝愈发紧张,咽下一口涎水,坚持道:“那个混蛋绝对不是雪绒花!我曾翻遍粉丝后援会资料库里,根本找不到他的注册信息……”
C城的初秋,仍旧时常会落雨。褚浔回到出租屋,雨水已在小区中积成数个水洼。地下室幽暗潮湿。每逢下雨,整个房间都浮起一层沾染水汽的土腥味。
褚浔打开台灯,安静坐在那张已剥落油漆的方桌前。这是他的餐桌,亦可偶尔充当书桌。
书桌上方,便是那半扇窄小窗口。平日轻易不能见到阳光,雨滴却能见缝插针,顺着关不严的缝隙渗透滴落。蜿蜒爬过墙壁上的霉斑,在斑驳桌面上晕开朵朵水花。
褚浔稍微拉动桌子,与墙壁隔开几公分的距离。就着晕黄的灯光,随意翻动拿在手中的硬皮册子。
那位名叫江远的粉丝,硬生生将册子塞进褚浔怀里,而后兔子样一溜烟跑得没影。褚浔一错眼便看丢了人,只得将册子带回来。
八开大的硬壳笔记本,鼓鼓囊囊,足有一块砖头那般厚。从头翻到尾,几乎每一页,都贴有褚浔的简报、照片——不,或者应该称作“褚容的”才更加准确。空白处以不同的字体、不同的墨水,书写下许许多多,对褚容的祝福……以及期望。
在他离开的六年里,仍有一群始终不肯散去的雪绒花,用如此热忱又无奈的方式,坚守对他的声援与爱护。
六年,看不到容貌,听不到声音。只能依靠两部剧集、半部电影,聊以回味过往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