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男主[娱乐圈](21)
褚浔淡淡笑一下,道:“多谢称赞。虽然后半句不敢苟同。”
褚浔的长发自然垂下,可以完全遮挡住左脸伤疤。但他通常不会刻意控制自己的动作,再不时有风吹过,那道伤疤不可避免会进入人的视线。
余怀远见褚浔毫不避讳,不觉感慨万千。当年褚浔受伤后情绪崩溃,几度试图轻生。分别六年,却已可以如此平淡提及那道丑陋伤疤。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仿佛这一刻才突然意识到,那个他曾无比熟悉的男孩,一点点长大了,也一点点消失了。
“走吧,快上车。本来惊辰想要亲自过来送你。但他这几日太忙,实在走不开。”
褚浔依言坐进副驾驶,听到傅惊辰的名字,并没有太大反应,只客套一样说:“那就太麻烦了。其实,劳烦秦野送我,就已经很过意不去。”
余怀远便也只能笑道:“秦野是我的助理,今天有其他事要做。怎么?”他向褚浔开玩笑,“只肯让秦野送?是不是又在嫌我烦?”
余怀远带褚浔那两年,天天在他耳边啰嗦,要按时上表演课、要管理好仪态、要注意礼貌、要节制玩手机……事无巨细,管头管脚。更可恶的,还处处阻挠褚浔与傅惊辰约会。褚浔嫌弃他老妈子一样麻烦,背后给他取外号叫余僧。后来全公司都传开,很是流行了几年。
褚浔显然也想到这些事,眉眼笑弯起来。却只轻轻叹一声,说:“当年太不懂事……”
当年太不懂事,如若可以重来,必定不会再走那时的路。
余怀远听得出褚浔话中之意,便不再提过去的事,转而与褚浔聊起《侵蚀》的剧本。褚浔兴致上来,话也变得多了些。
等行至一半车程,余怀远终是按捺不住,斟酌许久,轻声道:“容容,这些年,惊辰一直在找你。”
褚浔依旧直视前方,没有移动,亦没有出声。只是放在膝头的剧本,被手指抓出一道皱褶。
余怀远继续道:“你与薛睿发生过争执后,薛睿被送入加护病房,一周后情况才稳定下来。惊辰当时气到极点,才会那样对你……容容,你走后第二天,他便后悔了,立刻出去找人。可惜一直找不到……”
褚浔微微垂下头。余怀远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在浓长睫毛的边缘,似乎闪过一道微光。分不清是不是清晨的阳光落在了上面。
车子驶过高架桥,远远已能看到影视基地的轮廓。
褚浔轻轻抚平剧本的封皮,开口低声说:“谢谢余特助,告诉我这些……代我谢谢他吧……谢谢他不怪我了……”
余怀远忙道:“容容,惊辰没有怪过你。他一直都很在意你。他……”
褚浔深深抽了一口气,似是在极力压抑什么。
余怀远立刻闭紧嘴巴。看到身边的青年微微躬下脊背,将脸孔埋在手心里。瘦削的肩膀,似乎在轻轻颤抖。
第26章
车子沉默地开下去。褚浔维持同一个姿势,仿佛一尊静默的石像。
余怀远的思绪慢慢飘远。他想到多年前,他还只是余特助,被傅惊辰拎去做身边青年的专职经纪人。他一手将褚浔捧至新生代小生第一线。看他渐渐褪去稚嫩,磨砺出万丈光彩,一日比一日更耀眼夺目。可惜这颗辉煌新星,骤然被一场意外摧毁。之后褚浔与薛睿正面冲突,带伤出走。傅惊辰正式与薛睿走到一起。他也从褚浔的专属经纪人,转为专职带薛睿。再后来,他用三年时间,将薛睿打造成超一线明星。待薛睿站稳脚跟,他便功成身退,升职加薪做云天的掌舵人。傅惊辰也调离云天,鲜少再直接涉足娱乐圈。
时光匆忙。无论傅惊辰、薛睿,还是他自己,都在岁月的雕琢中,成就了更完美的自我。唯独褚浔,在外流落多年。如今归来,也已不复当年风采。
余怀远曾不止一次设想,如果那场意外没有发生,如果褚浔没有陷入过一场无望的爱情,现在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他的成就,会不会比得过如今的薛睿?毕竟褚浔天资难得。他可以为追求傅惊辰,发奋考入排名第一的中央影视学院;也可在遭受情伤时,凭借一部未拍完的电影,扭转叶导对他不甚良好的既定印象。若非如此,便是任傅惊辰舌灿莲花,也无法说动叶导给褚浔这次机会。
即便余怀远,曾因为褚浔任意妄为的个性,而对他颇有微词。但余怀远很清楚,当年褚浔所欠缺的,是刻苦与耐心,从来不是做一个好演员的资质。
褚浔似是收整好了情绪。他重新坐正身体,但也未再接余怀远的话,而是翻开手中的剧本。剧本被他勾画涂改写满标注,更有许多单页的剧情、人物分析,用曲别针夹在相应的章节里。
余怀远余光瞥见,不由怔一下。
褚浔在云天时,不是个令人省心的艺人。余怀远当初带他麻烦不断,最叫他头疼的,便是褚浔演戏态度不够端正。依仗年轻,天赋与外形又出类拔萃,褚浔一向不耐烦做案头工作。每回接下新戏,都要在片场临时抱佛脚,凭借敏锐的洞察力与模仿力蒙混过关。傅惊辰又宠他,由着他胡闹。遇到比较重要的角色,傅惊辰甚至会抽空亲自替他梳理人物,再将提炼出的要点精华,亲手喂到他嘴边。
那时的褚浔,懵懵懂懂、浑浑噩噩,肆意挥霍自己的天赋。当年他若有现在一半用功,也许在遭遇意外之前,便已拿下一两个不错的奖项。也不至像如今这样,在娱乐圈完全失去立足之地。
余怀远想到这一层,胸口涌忽然动不可抑制的激动。
“容容,留下来!”他脱口向褚浔道:“拍完《侵蚀》,留下来!好好琢磨演技,其他交给我。我能再次将你捧红!”
“我?”褚浔讶异转头看他。左脸的伤疤,清清楚楚暴露在余怀远视线中。
余怀远看看褚浔,混不在意地笑:“对,就是你。请技术最好的整容医生。你的疤就算不能完全去除,也可在妆容辅助下,变得不再显眼。演一般的电影也许还勉强,但如果不限定必须演男一,电视剧足够了……”
余怀远激情高涨,好似又发现一块等待他开发打磨的璞玉。他还同过去一样,十足十的工作狂。一旦涉及专业范围,他便是纯粹的理性主义与理想主义者。过去余怀远不理解,褚浔为何会了爱情将自己搞得那样狼狈。今日他应该也同样不会理解,褚浔心底微妙的抗拒。
但这点心绪,并非是重点。
褚浔抬手摸一下脸上疤痕,指腹下的触感,似在抚摸一道僵硬变质的陈旧皮革。关于这道伤疤,有些细节,余怀远并不清楚。割伤褚浔脸颊的匕首,应是沾到过某些不知名的有害物质。它让伤口被感染而不易愈合。而且,匕首造成的伤口不算太长,却足够深,刃面直接在骨头上留下了划痕。在褚浔出事到离开的那段时间里,那道伤疤反复出血,并流出脓水。定居南城后,褚浔忙于生计,加之情绪低落,并未太留意面颊的伤口。直到后来,颧骨也出现感染症状,褚浔才急忙去医院就诊。那时病情已被延误,伤势最终虽被控制,但医生也告诫褚浔,他的颧骨,日后仍有病情复发,并恶化为慢性骨髓炎的可能。到那时,也许就要面临面部骨骼坏死,脸颊肌肉萎缩畸形的风险。
若果真有那一天,他竟还要做明星,注定只会被人嘲笑。
“不用了,”褚浔道:“如果这次可以拿到安臣,我便没有遗憾了。而且,其实南城的生活更适合我。”
余怀远看他一眼,似乎难以置信。但他在褚浔的脸上,确实已经找不到,那种对明星身份的期许和热切。
有些事、有事人,的确已不再是熟悉的模样。
余怀远笑笑,应道:“南城很美。确实比这里更适合居住。”
《侵蚀》剧组出于保密需求,将试镜分开在一周内随机进行。地点亦不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