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退圈明星的自白(8)
门一打开,布景区里只有一个错愕的摄像师。
“啊……祝,祝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
摄像师看到突然走出来的祝拾肆,脸都要吓木了,吞吞吐吐连忙解释,祝拾肆只点了下头,径直往棚外大步走去,他看到了方听转身出棚的背影,应该不会走远。
一阵凉凉细雨飘来,空旷的制片大楼广场被蒙蒙水雾笼罩着,祝拾肆四下张望,广场上并没有第二个人。
郭惜拿着雨伞跟出来,祝拾肆又寻了一圈,没有接伞,悻然走向录影棚。
“咦,那辆好像是影帝的车。”郭惜说道。
耳后传来一阵跑车发动的响声,祝拾肆回过头,不远处的停车场上,一辆黑色的GTR快速开了出去,在他的目送下冲入了薄薄的雨幕。
又错过了。
*
下午没有工作行程,祝拾肆让郭惜开着他的保时捷,两人来到市立第二医院旁边的一家花店。
外面依然飘着小雨,店内没有其他顾客,祝拾肆耐心地挑选着干花,郭惜在店里逛了几圈,有些无聊,便靠在一边看祝拾肆选花。
“肆哥,我一直想问,为什么你每周都要买花呀?”
祝拾肆的目光停在手中的花枝上:“有个朋友在医院,这花是送给他的。”
“这样啊,其实……病房里放仿真花更好一些。”
祝拾肆放下手里的干花,轻轻笑道:“你怎么知道他是病人不是医生?”
“因为以你的性格,如果对方是健全的人,你应该会直接把他约出来而不是默默送花,”郭惜抬了下圆框眼镜,小心推断,“你的那位朋友,行动不便吧?”
“嗯……”祝拾肆点着头,视线落在没有生机的干花上,神色有些落寞,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多谢你提醒,病房的确更适合摆放仿真花。”
祝拾肆走向铺陈着假花的货架,选了一个暖黄色系的仿真花礼盒。
老板殷勤地帮他把花包装好,祝拾肆在小卡片上留下了一行字:第二住院部307号病房,叶先生收。
没有署名送花人。
他顺带买了一张明信片,借了笔,郭惜和花店老板识趣地移开视线,祝拾肆构思了一会儿,工整地在明信片上写下了一段话,并贴上了邮票。
“需要代寄明信片吗?顾客。”
“谢谢,不必了。”
谢绝了老板的好意,祝拾肆顺手将明信片放在上衣浅浅的口袋里,送花可以代送,但寄明信片他不想让人代劳。
下午没事,吃完饭郭惜先回去了。今天下雨有些冷,街上的行人不多,祝拾肆穿了一件短款灰色风衣,只戴了个口罩,等他一个人走出餐厅才发现自己没有伞也没有帽子,所幸雨不大,不打伞也不会太困扰。
他对医院附近很熟悉,大约两公里之外有家邮局,邮局和医院两点连线,恰好经过了枫原市的天文馆。
说起天文,祝拾肆和它颇有渊源。
他爸祝明长是个天文迷,当年和他妈妈孟棠就是在老家的天文馆相遇相识的,祝拾肆还没出生就被老爸从预产期推测到星座,预订了狮子座阿尔法星轩辕十四的“十四”作为名字,“拾肆”是大写,这个创意让他爸得意了很久。
小时候别的孩子逛公园,上游乐场,他就跟着爸妈去老家的天文馆,馆里的每块砖每片瓦他都摸得清清楚楚。耳濡目染,祝拾肆也喜欢天文,天文馆之于他像是第二个家,不仅承载着一家人的回忆,还寄托着自己曾经想成为天文学家的梦想。
雨渐渐下大了,离邮局还有一段距离,祝拾肆索性走向天文馆,既能逛一逛还能躲一下雨。
枫原市的场馆不算新,和祝拾肆家乡岚遥市的天文馆应该是同一批次建起来的,只不过岚遥的天文馆已经濒临倒闭,和少年宫合并在了一起,枫原市的还在维持着,但总体来说,仍然是个少有人光顾的地方。
祝拾肆找到沿街的正门,天文馆的入口开在一楼的架空层内。
天阴下雨,从外面看里面不太明朗,祝拾肆步入架空层中才发现天文馆的门关着,四下弥漫着一种沉静孤独的气息,将身后不远的街市隔离在外。
大门边紧闭的售票口上立着一个方正的黑板,上面写着一行斑驳的粉笔字:
“4月21日至4月23日,场馆维护,为您造成不便敬请谅解。”
祝拾肆的耳朵动了动。
因为这行字不是由他默读出来的,而是被身后的人念出来的。
声音并不陌生,一定在哪个地方听过,但又和记忆中那人的音色有些不一样。
是谁?
☆、第六章
天文馆外沉郁的氛围中混入了一丝像青草苏醒破土般的愉悦气息,随之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清新淡香。
“你好啊,祝拾肆,原来你的耳朵下面也有一道疤。”
祝拾肆下意识抬手遮住右耳下方,警觉地朝后看去,一个男人戴着黑色墨镜,身穿黑T恤,右臂上裹着黑色夹板,正露着白白的牙对自己笑。
这不是在厕所里遇到的那个黑星男吗?!
祝拾肆一眼就认出了他,一下子将他鼻梁上的墨镜摘下来,不用细看也知道这是自己被他戴走的那副。
黑星男的右臂垂着,左手拿着一把透明的长柄伞和一袋东西,伞上的雨珠沿着地面洒下一串长长的水痕,他应该刚来这里不久。
祝拾肆首先联想到自己被这个男人跟踪了,他提起防备心,双手紧抓着墨镜悄然放在身后,余光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你……”
黑星男开口说出一个音节,祝拾肆神色一凛,拔腿就向左侧的巷子跑去。
“你的东西掉了——!”
耳边的风呼呼刮过,祝拾肆听见身后的男人在喊他,哼,休想缠着我,祝拾肆跑得更快,一眨眼就钻进了巷子,没了影。
男人扔掉手中的雨伞和塑料袋,捡起从祝拾肆上衣口袋里飞出来的明信片,有点茫然又有点失落。他看了眼明信片,对着祝拾肆逃离的方向重复道:“你的东西掉了。”
没过一会儿,墙边冒出了一个褐色的脑袋,脑袋上翘着根弯弯的呆毛,呆毛随着主人的步伐一颠一颠,颠向男人。
祝拾肆又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还给我。”
祝拾肆的褐发顶着一头白糖般的雨水,理直气壮地向男人摊开湿漉漉的手掌。
“不给。”
“为什么?”
“你先说你为什么要逃跑?”
答案不是明摆着的吗?我不跑,难道等着你来纠缠我么?祝拾肆这么想,但是没这么说,他怕激怒了他,公共场合闹起来是自己吃亏。
祝拾肆揉了揉湿润的头发,眼睛瞟向男人衣角上的星星,随口回答:“我锻炼身体,不行吗?”
“不对,你明明想说怕我缠上你,是不是?”
男人一针见血地拆穿祝拾肆的谎言,祝拾肆语塞了,但气势不能输,昂头将视线定在男人的脸上。
“随便你怎么想,麻烦把明信片还给我。”
“不还,”男人不仅不松口,还把手上的明信片塞到了裤子后面的口袋里,“刚才我一看到你就跟过来了,见到你我那么开心,你却像见鬼一样拔腿就跑。”
男人的手指了指左边胸口,舒展的表情像在开玩笑,语气又很认真:“我的这里被你伤到了。”
“什么啊……”祝拾肆的心软了一下又立刻硬起来,男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有欺骗性,不能掉以轻心。
他假装放弃,散漫地往后退了两步,突然扑向男人,不由分说地把手绕到他的腰后面,捏到了插在裤子后兜里的明信片,同时也不可避免地撞上了男人结实的胸膛。
两人贴在一起,看上去就像祝拾肆主动抱住对方一样,但他还未得逞,手就被裤子的主人一把捉住,高高举在两人中间,男人邪邪一笑:
“想吃我的豆腐吗?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放上去摸就好。”
刚才那一下的确是碰到了男人的臀|部,一种偷鸡不成反被调戏的羞耻感涌上祝拾肆心头,他用力甩开男的手,咬牙道:“你到底想怎样?你是狗仔还是同行?你是不是想造我的黑料?”
男人嘶地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右臂恹恹地垂在身边,表情似乎有点痛苦。
“……不是。”
又怎么了?祝拾肆低头细看,对方的脸色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