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退圈明星的自白(11)
成雅兰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黑指甲烦躁地敲着桌面,一旁的颜羽游戏打得轰轰响,一局结束后,他大咧咧地安慰道:“哎呀,兰老大,拾肆就是个脑袋经常短路的人,你也别怪他了,咱俩不是拿下了个运动品牌的双人代言吗?您老放心,我们心里有数。”
说到新代言,成雅兰绷起的嘴角渐渐缓和,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她又嘱咐了祝拾肆和颜羽几句,风风火火地去忙其他业务了。
颜羽又开了一局游戏,双腿越跷越高,直接搁到了沙发背上,口气也跟个老大爷似地:“你丫就是一根筋,人家排着队送屁|股,你TM还捂着菊花跑远,要是我有这个机会,我……”
“你会去送?”祝拾肆冷笑。
“呃……”颜羽噎了一下,摸着左边嘴角的小痣,低声嘟囔,“也不是不能送,但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颜羽那张精致的小脸有点红,祝拾肆似乎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连瞥了颜羽几眼,注意力被他松垮下落的短裤里,那雪白又圆润的腿根上的纹身吸引了注意力——细看像是一副动物的骷髅。
“你腿上纹了什么图案?”
颜羽的耳朵动了下,倏地坐起来拉直裤腿遮住纹身:
“和你无关!”
下午,娱乐网站的采访团队迟到了一会儿,在这空出来的十多分钟里,祝拾肆把访问提纲看了几遍。上面都是些常规性的问题,主要围绕祝拾肆拿下的十五亿票房以及他参加试镜的新戏《人格》。
没等多久,郭惜就过来通知祝拾肆去了播报间。
直播进行得很顺利,娱记抛出的问题几乎都是提纲上面有的,祝拾肆准备充分,对答如流,三台不同机位的摄像机把他帅气的形象实时播送至各个终端,上万人在线观看着他的表现。
例行聊了十几个话题后,记者的话锋一转,让祝拾肆谈一谈对竞演《人格》的两位对手有什么看法。
这个问题提纲上没有,一般而言,这种比较犀利的提问可以选择顾左右而言他的答法来化解,祝拾肆思考了一下,答道:“卿风的感情很充沛,在我们对戏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他的热情。”
嘁,关系户,走后门的人,祝拾肆保持着微笑,但内心的真正想法其实是这样的。
“那方听呢?作为你们三人中最年轻但得奖最多的演员,你对他印象如何?”
“方听……”祝拾肆顿了一下,眼前闪过他雨中疾行的身影,不由地如实回答,“我没和他打过照面,只看到了他的背影,他好神秘哦。”
祝拾肆听见娱记“噗”地笑了一声,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呆。
“方听的确很神秘,你们三位中只有他谢绝了我们站的采访,”记者又接着问,“如果把摄像机当做方听,你有什么话想对他说?”
“嗯……”祝拾肆垂眸想了想,抬起双眼认真地看向镜头,“影帝,你可以走慢一点吗?等等我。”
“影帝,你可以走慢一点吗?等等我。”
笔记本电脑播放着祝拾肆接受采访的实时影像,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对着屏幕的男人笑了。
他摸了摸放在电脑旁的银河小方块,注视着屏幕上的祝拾肆:
“可以。”
*
三天后的晚上,祝拾肆在惴惴不安中收到了制片人发来的试镜结果,意料之中,角色定了方听,祝拾肆落选了。
郁闷归郁闷,不过好歹卿风没选上,不然真是资本战胜演技的当代荒诞笑话了。
但祝拾肆还是有点不服气,他把自己试戏的录像看了一遍,又看了看方听获奖的《白色气球》选段,他祝拾肆也没差到哪儿去啊。
祝拾肆在床上丧气地躺了一会儿,睡不着,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在网上检索方听的名字。
内网还是那几条消息,他都能倒着背了。祝拾肆登上外网搜了一圈,跳出一堆英文网站,大部分都看过了,他再次仔细地浏览了一遍,这回有了新的发现。
一个需要注册的BBS上有人跟帖爆料明星,方听是亚裔,在里面的讨论度不算高,祝拾肆翻了上百页的楼,整合了一下内容,大致是这些:方听大学主修的是产品设计专业;十七岁之前的资料不详,网上只有他十七岁开始演话剧之后的记录;今年二月份的打戏杀青后,他就从剧组里消失了,八月似乎要参演一名大导演的爱情戏。
爬完楼已经快到十一点了,祝拾肆挖了点方听的料出来,更是兴奋得睡不着,干脆起床把关于他的新收获全部记到绿色巨星小本本上。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祝拾肆总有一天会打败方听。
这么一想,他的心情就畅快多了,打开微博看了看粉丝的评论和各项排行榜,偷偷用小号给自己的几个榜单投了票,顺便把火星模型抛了光。
一套做完,困意来临,祝拾肆伸了个懒腰走回卧室,手机在睡裤的兜里响了起来。
是穆笛打来的,他很少在晚上跟自己打电话,难道出了什么事?
祝拾肆摁下通话键。
“喂,怎么了小笛?”
“肆哥……可不可以……请郭惜开车送我去医院……”
穆笛的声音缓慢且虚弱,祝拾肆一下精神了,赶紧回问:
“出了什么事?我给你叫救护车。”
作者有话要说:“昨嫌紫莽长,今怜破袄寒”化用了《红楼梦》中的《好了歌注》,原句是: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莽长
☆、第八章
听筒那边没有回应,不是欲言又止的沉默,而是像对讲者消失了一般,只有空洞的环境音在耳边回荡着。
下一秒,祝拾肆挂掉电话,抓起钥匙冲出了门。
当祝拾肆踢开穆笛家老旧大门的时候,穆笛正蜷缩在阴暗的玄关中,脸色惨白,虚汗满头,吃力且凄苦地对祝拾肆挤出了一个笑。
“哥……”
穆笛颤抖的唇瓣轻呼着,祝拾肆没有理他,跑进逼仄的屋内抓了件款式过时的外套,把穆笛背起来,闷头跑出路灯不亮的居民楼,将穆笛放到副驾,为他擦掉额头上的汗,盖好外衣。
跑车发动,祝拾肆才讲话。
“你为什么不叫救护车?”
他的视线看着前方,神情严肃,踩着油门的脚隐隐用力,穆笛有气无力地把苍白如纸的脸转向祝拾肆,断断续续说道:
“我们是艺人,去医院会引起轰动……尤其是拾肆哥,更不适合抛头露面……不能打120……所以才想麻烦郭惜……”
“……不要说话了,保存体力,马上就到医院,”祝拾肆听着揪心,语气也缓和了很多,“比起你的身体,其他都不重要。”
深蓝色的保时捷在街道上飞快穿梭,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最近的综合医院。
祝拾肆把穆笛抱进急症室,晚上医院的人不多,但明星的出现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挂号,陪诊,缴费,祝拾肆忙前忙后跑了近一个小时,直到穆笛躺在病床上输起液,祝拾肆才终于歇了一口气。
穆笛被诊断为胃出血,说是因为自己生活不规律造成的,祝拾肆软硬问了几遍,他才坦言下午录制综艺的时候不小心摔倒,撞在了道具的尖角上。
“又是那群人让你去做危险动作?”
“是我自己不小心……别担心。”
祝拾肆当然不信,因为刚才给穆笛换病号服的时候,祝拾肆亲眼看到他身上还有其他红红紫紫的伤痕。又不是没上过穆笛的节目,那些老油条怎么挤兑穆笛的,祝拾肆清清楚楚。
但他又不好深入地去询问,毕竟工作上遭遇奚落排挤,对于任何一个有自尊心的社会人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祝拾肆想了想,换了种委婉的说法抱怨道:“你们那个主持人班底,好几个身强力壮的,怎么老让你去冒险,真是群怂包。”
穆笛宽慰地握了握祝拾肆放在病床上的手,表情释然:“他们是前辈,我是后辈,后辈多做点事没关系……不要担心……”
祝拾肆叹了口气,把穆笛露在外面的手放回被子里,他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不管卖腐还是被捉弄,这就是糊逼的命。
在床边守了一会儿,等穆笛静静睡去之后,祝拾肆关上灯,悄悄推开了病房的门。
门一打开,他发现了两件不得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