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帷深下+番外(10)
“好好好,我是你儿子,行了吧,满意吗?”江重行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将杯子推到他面前。
柳清宵咬牙切齿地攥着杯子,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克制自己不要把茶水泼到对面那人的帅脸上。
两人僵持间,服务员端了菜上来。这下,江重行可找到了台阶。他笑着给柳清宵盛了一碗鱼片粥,轻轻哄他:“好了,我错了,别生气,吃饭好不好?”
柳清宵听到这话,脸色略有缓和,伸手接了粥,用小勺子舀了一勺轻轻吹了一下才送进嘴里。
江重行看着他沾了粥渍的嘴唇,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吃什么粥,他夹了一筷子芙蓉虾片扔进柳清宵的碟子里,漫不经心地想,粥有我好吃?
没想到,柳清宵盯着芙蓉虾片看了一会儿,用筷子把它拨到一边,自己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
“不喜欢吃虾?”江重行有些奇怪,“以前我给你烤了基围虾,你不是吃得挺高兴的吗?”
“什么时候的事?”柳清宵一脸茫然。
没想到,这一下就触了江重行的雷区,只见江重行脸色一沉,之后无论柳清宵怎么逗都不肯开口,就算开口了也是敷衍至极的“嗯”、“好”、“知道”。
柳清宵无奈,只能把这件事归结为现在的Alpha越来越难哄的缘故。
直到下班,柳清宵才猛地想起来,江重行是什么时候给他烤的基围虾了。
那是大三下学期的时候,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校园里到处都是为情所困的Alpha,其中不乏在Omega的宿舍楼下摆蜡烛唱歌表白,被当事人一盆凉水浇了下去,还嬉皮笑脸地大喊:“你的洗脚水都是香的!”
为什么柳清宵知道得那么清楚?因为被表白的就是他的室友谢蓝,在公共课上,化科系的系草陈铭对他一见钟情,随后就对谢蓝展开攻势,穷追猛打。
陈铭知道要追人就要先搞好跟他室友的关系,所以柳清宵便成了他第一个贿赂的对象。给谢蓝买奶茶的时候,会顺便给柳清宵捎一杯咖啡;给谢蓝买蛋糕的时候,会顺便给柳清宵捎一份蛋挞。
柳清宵觉得有点困扰,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便在周五下午下课后专门去陈铭教室找他说这件事,很委婉地表达了自己无功不受禄的意思:“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忙,还容易招人误会。”
“哦——”陈铭恍然大悟,一拍大腿,“你有对象了是吧,我也没听见谢蓝说啊。不好意思,以后不会了。”
柳清宵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偏头痛要发作了,这陈铭的阅读理解很有问题啊。
“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要不是你,谢蓝连我的东西都不肯收的,这是应该的,你就安心收下,我以后就不送你了,等我跟谢蓝成了,就请你吃饭。”陈铭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准备给他来个哥们儿间的拥抱。
手刚刚搭上柳清宵的肩膀,就听见背后有人大喊了一声:“阿清!”
两人同时转身,陈铭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Alpha快步走过来,脸色紧绷,走到柳清宵面前时,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拉到自己身后。这种充满占有欲的保护姿态,让陈铭迅速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后退一步,举起双手,笑了笑:“不好意思,之前不知道你是他的男朋友,我只是想追他室友而已。”
柳清宵从江重行背后探出了个头,想解释:“我……”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江重行按了回去。
“是误会就好。”江重行微笑着,默认了他是柳清宵男朋友的说法。
送走了陈铭,柳清宵开始质问江重行:“你在他面前胡说什么?”
“哪里胡说了?”江重行一脸无辜。
“说你是我男朋友。”柳清宵听到“我男朋友”这几个字从自己嘴里出来,一种十分复杂的感受涌上来,有一点微妙的恼怒和喜悦,就像是藏了很久的秘密,在准备说的时候,被人抢先抖了出来。
“我比你男朋友还像你男朋友,”江重行拽着他的手就往外走,一直到他车上才放开,“走,男朋友带你去吃好吃的。”
江重行开了将近四十分钟的车,把柳清宵带到了一座海边的小渔屋,是做海鲜烧烤的。从大门一进去就是一个紫藤萝花架,院子里种了各色花草,夜风徐徐,满院秾丽。
江重行点好了菜,见柳清宵一直往外看,便带着点试探问他:“你觉得这院子布置得怎么样?”
“挺好的啊,”柳清宵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他含混了几句。刚好点的菜上来了,江重行为了掩饰什么似的,往烤网上扔了一只龙虾。
“我不吃龙虾。”没想到柳清宵开口提了意见。
“好,大小姐。”江重行宠溺的语气中带着一点无奈,又往烤盘上丢了几个基围虾和贝类。
没想到,他把烤熟的基围虾夹进柳清宵的盘子里时,柳清宵拿筷子戳了戳那几只虾,嘴角的弧度微小地撇了撇。
“基围虾你也不喜欢吃?”这点微小的弧度却被江重行捕捉到了。
柳清宵放下筷子,抿了口青梅酒,决定实话实话:“我,咳,不爱剥虾。”说话的时候,他的耳朵尖动了动,微微泛起红晕。
“懒得你。”江重行无奈地笑笑,指尖在他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问服务员要了一双塑料手套给他剥虾。
剥了壳的虾肉沾了芥末酱油放进柳清宵的的盘子里,他笑着说:“好了,吃吧。”
柳清宵脸上浮起一团薄红,也许是有点不好意思,他挑了一个烤好的扇贝,把肉夹出来沾了调料:“给你。”
江重行看着他,扬了扬下巴:“我腾不出手来。”
“那要不你等会儿再吃?”柳清宵试探着问了一句。
江重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张嘴:“喂我。”
柳清宵的脸突然红透了,拿着筷子把那块扇贝肉塞进江重行嘴里,之后一直默默地吃着,也不说话。
倒是江重行后知后觉,自己可能是逗狠了,便伏低做小地来哄他。
吃完饭,江重行本来想带他回自己家,但柳清宵却坚持要回学校,说他周六日有事。
回到宿舍,他衣服也没换,便直挺挺地倒在床上,看着顶灯,神情愣愣的。他伸手探进自己的衣领里,摸了摸后颈的腺体。
那个地方曾经被江重行咬了一个牙印,现在已经完好如初。
他现在还能想起被咬时的感觉,像是下在干裂大地上的第一场春雨,濒临溺死的落水者被救起时呼吸到的第一口空气。这种感觉着实很美妙,但以前他只觉得这不过是一种生理本能。现在,他已经没办法骗自己,临时标记的快/感建立在对方是江重行。
只能是江重行,也只会是江重行。
他真的爱上他了。
七年后的柳清宵紧紧攥着方向盘,眼眸微阖,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第7章
下班的时候,江重行却没走,一边喝咖啡一边翻文件。直到八点多,李延捧着一沓账本进了江重行办公室。
直到一点多,江重行放下最后一本账本,揉着太阳穴,满脸疲惫地开口:“你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李延向来板正的声音都带了一丝虚弱:“没有,账本非常干净。”
“这么干净的帐,他还让柳清宵压着不给我看,”江重行冷笑一声,“只能说明真正的账本根本不在公司里。”
李延沉默了一下才开口:“现在您怎么办?”
“让我想想,你先回去吧。”江重行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乘电梯下到停车场,胃部一阵绞痛袭来,他才想起自己今天忘记吃晚饭了。
以前他加班回家,怎么说都有柳清宵给他煮碗汤面或者热碗汤。江重行坐在路长轩家黑暗的客厅里,和泪吞了一碗泡面。
第二天一醒,江重行便觉得胃里格外难受,想到晚上还要去应付那个相亲对象,索性给秘书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今天去不了,让他能把工作能挪的挪,能推的推,要签字的去找柳清宵。
“柳总问起来要怎么说?”
江重行搅和胃药的的动作顿了顿,他笑了笑:“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好的。”
喝了路长轩家阿姨煮的粥,他觉得舒服了许多,便开车回了趟老宅。
有的事他必须跟他奶奶说明白,这次已经答应了,他实在是不好意思推,但他打心眼里不想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