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花倾槐(8)
所以什么菜都能往里扔的火锅,深得两人欢心。南黎想了想,还是多加了一盘烤蛋,这里有个民间说法,说吃了蛋才能长一岁。虽是无稽之谈,但总得有那么几个习俗来撑起这个年,仪式感让人从心里对这个日子感到庄重,就像新年要换新衣一样。
收拾好了年夜饭,两人就去洗身子换新衣。两人的新衣都是琴姨给做的,一青一白,只琴姨说年轻该穿些靓点的,就给他两的袖口缝上几朵梅,再把纽扣结给换成鎏金纽扣。
森槐头一次穿这种棉袄,在房间里对着窗户上的玻璃镜子直瞧,觉得自己二十好几的人了,还鼓捣新衣,着实是有点没脸没皮。想是这么想着,可镜子上的脸嘴都要咧到眉毛上去了,右嘴角堪堪够着眉梢上的红痣。楼下南和拿着一封信对他晃了晃,似乎知道是什么,森槐点头回应,偷着乐的心情不复,只看楼前一方水池呆着。等到外头传来一阵鞭炮的回音,森槐才推门走出去。
南黎站在对面开着的窗口边上,看着窗外风景如画,听到木门吱呀一声,转头说道。
“哥,我们去剪梅?”
“好。”
森槐笑起来。
不知心欢半两可浇愁。
“‘山家除夕无他事,插了梅花便过年。’南老爷子这山人做的可真是称职,比做爷爷称职。”后院的后院,有一处,只有花,各种花,一种仅一株。
那一株红梅正开得恣意,红得灼人,像南黎袖口上的。
南黎将手上的梅枝插到瓶中,放在石桌上摆着,接过南和买来的鞭炮放了就可以开始吃年夜饭了。饭倒是吃得慢,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一篮子的牛羊肉时蔬,吃到了月亮出来。
“小黎平常倒也空闲,什么时候开学啊?”森槐剥着核桃问道。
“你也挺空闲。”南和手扣着红茶盏说。
南黎将买来的水饺皮和调好的馅料放到小竹筛上,才回,“十三。”
“农历?这学校好啊,当初我们初二就要上课了。”森槐说着将剥好的核桃递到南黎嘴边,“辛苦,吃了。”南黎看了看双手,皱着眉看向森槐期待的眼睛,还是张嘴给吃了。
“他们初二,我保送。”
这本该是一句值得骄傲地说出的话,就算说话者是南黎,至少也得是压着上扬的尾音,可森槐保证,他敢保证,他听出了无奈。他想起了南和曾经说过他母亲不让他学医,他父亲让他学经济。
“学什么呢?”问的小心翼翼。
“金融。”答的也小心翼翼。
其实让南黎学金融是很理智的决定,因为南黎是集团的皇太子。说起来也狗血,南黎的父亲南桑没有继承父志,而是选择了做生意这一条路。南黎八岁之前还是在九春楼由南和带着的,后来南桑公司上市,把南黎接走。森槐愣住,把南黎接走,也就是南黎八岁时还在九春,那自己第一次来九春楼是在...
南和可能确实是个糟老头子吧。
“森律信里说,你感觉周围人对你的关注度太高,不自信?”森律是南和的挚友,也是森槐的爷爷。森槐狠狠地看向这个嘴欠的糟老头子,思绪一时对不上号。
“噗。”
森槐猛地看向南黎,南黎笑了,森槐只有一个念头,南黎笑了,他的眼睛,唇角,和脸颊左边浅浅的漩涡,都在笑,直直涌进心窝的笑。
完蛋,森槐想着,全都乱了。
“我所有的自负来自于我的自卑。(注)”森槐缓过神来,煞有介事地说道,搞得南和一拐杖敲过来,“你骗谁呢。”
其乐融融。森槐还是第一次这样过年,只长辈同晚辈唠嗑点家常,一起守夜。南黎在旁边包着饺子,突然一动,拍掉了森槐伸过来的手,森槐倒是真想帮忙,只那饺子皮承受不住他那花样,卖相倒是可以唬唬人,一下锅定是要破皮的。
“那往里头塞几个硬币?”
“脏。”南黎瞪了他一眼,知道他就是闲不住瞎胡闹,拿过一把花生塞给他折腾。
南和在旁边拿着茶盏,舒坦的笑着,时不时哼个小曲,等到南黎走向厨房,才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你还真是来躲的,出息。”
南和说的没错,他是躲来九春楼的,他发现了自己是同性恋。
三个月前,他首次答应了一个女孩的追求,好友调侃他铁树开花万事皆有可能。
对啊,万事皆有可能,所以。
一个月前,他推开了女孩要凑上来的唇,活生生把一部纯情少男演成了一部情场渣男。女孩气极了,细数交往期间他的不解风情,埋怨他不懂浪漫,他们闹掰了。森槐拿着一瓶酒,终于开始反省,反省自己自诩性情中人竟被人□□不解风情。
日子还是这么过着,直到女孩的追求者将他的拒绝曲解为无能,并写了一篇据说有理有据的文章发到学校论坛上,一时间舆论大起。
文章里条条框框列着的所谓铁证森槐看了两眼就没看了,全都是些无稽之谈。不过对某些动作片他确实提不起多大兴趣,不是生理障碍,那就是心理障碍。
隔天他就悄咪咪摸到私人心理诊所,医生给他一种可能性,森槐一开始深度怀疑医生的专业能力,他从未考虑过这个可能,他对周围男性朋友的友谊绝对属于感情深一口闷的纯直男之情。
然后,他想起了一句话,万事皆有可能。
森家是医学世家,深知学医结婚得趁早的道理,看着森槐都大四了还没个动静的森母坐不住了,给他寻了几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森槐脚都还没迈进家门口,就被要求去相亲。他希望能给自己一些时间去消化,坦白是迟早的,但不是现在,于是他背着包转头就踏上了去九春楼的道路。
他打开了一扇门,遇到了南黎。
“怎么出来了?”南黎拿着一盘热腾腾的饺子,眉眼间的冰雪都被热气烤化了,显得眼珠子水灵灵的。
“来找你啊。”森槐直接用手抓起一个饺子,重新走了回去,“让我尝尝好不好吃。”森槐目光温软,慢吞吞吃下一个,才道,“该配点酒的。”
南黎压了压嘴角,“还有两天才成。”
南和酿酒一般随心来,这回大概是心意不到,没能踩在点上入窖。有天森槐去酒馆买来一小壶茅台打算尝尝,可老爷子对别人家的东西就爱东挑西挑的,只闻气味就放话还不如自家药酒,转头就给倒了,气的森槐差点把老爷子的茶叶都给烧了。
“晓琴说初一拜佛,七点带你们去。”南和大概也觉得自己干的事糟心,偏过头说道,“吃过饺子就好,也不用守了。去睡吧,记得暖上汤婆子。”
作者有话要说:注:“我所有的自负都来自于我的自卑。”出自马良的《坦白书》
嗨~小可爱萌好久不见(其实只有一天
渣作者昨天回了趟深山老林,没网给小可爱写作者有话说(dbq
虽然好像也没人看T^T
在此感谢晋江的定时功能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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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作者一个人单机好孤单无助啊(对天惆怅)
☆、第6章
寺庙在山里头,偏僻得很,没有上千层石板台阶供登,只能走在被前人踩出来的山路上。泥土的气息混着竹子的清香扑鼻而来,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踩到冒出来的春笋。
山路窄的甚至容不下两人并排,琴姨体力不强,时不时停下来靠在竹子旁休息,森槐跟在最后,也有点累得说不出话,他实在搞不懂什么人非要在这上头建一座寺庙,而且还真的有人跑去祭拜。
“快到了。”南黎走在最前面,此时停下站立,单手叉腰往上看,顺着他的目光而去,只见松林笼罩间有一处灰白飞檐。
随着距离拉近,寺庙的全貌也就显现了出来。这是一座由石块垒砌而成的院子,寺庙简陋的很,门前连香炉都没有,只一堵墙前用泥土随意筑了一处洞口做烧纸炉,两边还固定上竹筒做香炉。
传说它是镇里第一座庙宇,因为年代久远,庙前牌匾上的字已经模糊不清,倒是寺庙外墙上的壁画有被好好的保存了下来,那画倒是平常,只一条青龙,一位白袍仙人。
琴姨说这庙只有一位老人在这守着,香火虽少,但也没断过,也有不少名人会来还愿。